「臣真的很不甘心。」
「那你也不該陷害無辜的人。」齊珩冷冷道。
柳治平仰天長嘆一聲,「溪壑可盈,志欲無滿啊!【4】人的欲望還真是可怕啊,其實臣和觀棋兄也算要好的,臣有些...後悔了。」
「早知今日,當初臣便不到這長安來了,在河東郡做個小吏,哪怕官職低些,但勝在乾乾靜靜清清白白的,倒比現在還要更暢快些。」
「事已至此,臣無話可說,臣願伏辜【5】,臣也願去地下給觀棋兄贖罪。」柳治平後又端正地跪在地上,向齊珩恭恭敬敬地俯首拜禮。
「帶下去吧。」齊珩對外吩咐道。
兩名金吾衛入來,要將柳治平帶下去。
柳治平看著齊珩背影,突然說了一句話:「陛下,如果臣說那末卷不是臣寫的,陛下會信麼?」
齊珩頓時轉過身,臉色一變,看著柳治平問:「你說什麼?」
兩名金吾衛面面相覷,未再有動作。
齊珩走近了些又問了一句:「你方才那話什麼意思?」
柳治平看著齊珩嘆息道:「那書是臣讓他們改的不錯,也是臣讓他們印的,但是在那之前,有人將兩封已寫完的手稿送到了臣秘書省的桌案上,臣不知道是誰,但見手稿與觀棋的《賢女傳》有相似之處,才心生此計。」
「除了末卷,還有哪篇是你後加的?」齊珩昨日才見到謝晏找到的原本,但他也只關注了末卷,並未在意其他卷。
「首卷。」柳治平看著齊珩,咽了一口唾沫,未再敢說出首卷之人。
齊珩如被雷劈中一般,不再言語。
他記得,首卷正是《晉·江皇后傳》。
第028章 春秋筆法
齊珩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紙張上, 書本原來的蝴蝶裝已然被他扯得分散不堪,外面艷陽高照,映入紫宸殿的陽光格外刺眼,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 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殿內一片寂靜, 一陣秋風吹來, 將原本半掩著的窗戶吹開, 連帶著桌案上的紙張被風吹落在地。
但齊珩並未屈身去拾, 他癱坐在位子上,整個人顯得格外孤寂。
「呵。」齊珩低笑一聲,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與失望。
從前他並未注意,他一直留意末卷,也一直以為末卷是柳治平所書陷害給張應池, 直到柳治平說此卷非他所書, 他才注意到其他卷。
齊珩舉起桌案上剩餘的紙張,攥著紙張的指尖已然發白。
他真恨不得不識她的文風,末卷的風格還不是那麼明顯, 但首卷的《晉·江皇后傳》確是很明顯是她的風格,辭藻華麗又不失深刻, 用典的方法與旁人總是與眾不同。
齊珩細看完了《賢女傳》這本書,整本書除了首卷與末卷,其他篇寫作方法皆大差不差, 可見出自一人之手。
張應池用的是春秋筆法,他從不會用帶有明顯褒貶意的字詞去給任何人任何事蓋棺定論, 他只是在描述, 用筆曲折卻意含褒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