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是她和齊珩一起度過的第一個雪天。
不想是如此的靜謐美好。
江式微驀然回首,燭火旁,青年男子注目於書本前,神情認真。
江式微心念一動,輕聲道:「明之,下雪了。」
齊珩聞言抬首,看向她,女子素手挽著羅裙,腰上並無其他金飾,眉眼含笑。
他溫聲應道:「嗯,第一個雪天。」
第一個雪天。
和你的第一個雪天。
不過日後,他們會有很多個雪天。齊珩思及此,倏然一笑。
江式微疑惑問道:「嗯?」
「無他。」
「錦書,等雪停了,咱們一同制香吧。」
他記得,她說過,她喜歡雪中春信。
「好。」
長夜中,兩人相對而望。
殿外,漫天飛雪。
*
翌日雪停放晴,齊珩穿上緋袍,臂肘與衣袍的摩挲刮蹭聲不斷入江式微耳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她不禁蹙眉,她睜開雙眼看向榻前的齊珩,齊珩意識到不對,側首便見江式微看他。
他面上帶著歉意,道:「是我吵醒你了麼?」
江式微沒答話,問道:「你要上早朝麼?」
「嗯,今夜我不回來,有個小宴。」
聞聽此句,江式微心頭貿然升起一絲失落,她說不清是為何,她更願意相信是因昨夜書上的詞句她還未讀懂而失落,而非其他的緣故。
江式微定了定心神,也罷,是她太貪心了。
她貪戀昨夜的靜好,貪戀他的陪伴,卻忘了他是君王。
為君者,從不是她一個人的。
江式微背過身去,以錦衾覆面,鼻尖微澀,眸中似有淚意,她於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述「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她早該知道的。
她從不該傷神的。
她不能讓他的一舉一動便能牽扯到她的喜怒哀樂。
江式微自以為將自己的失落掩飾得極好,卻不料齊珩還是發覺了,齊珩沉默須臾,道:「錦書,你是不是···」
齊珩話還未說完,便被江式微急急打斷:「沒有,妾沒有。」
齊珩看著她的背影,久久未語,直到身邊侍候的內臣來提醒,齊珩方緩過神來,正欲轉身離去之時,便聽身後女子的低語:「明之,你今夜能不能回來和我制香。」
帶著連江式微都沒留意到的一絲祈求。
總歸,你也是去赴宴的。
便是不去,也該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