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為顧全齊珩的病情,還是為他的艷羨之苦,他在齊珩的藥中多放了一味黃連。
而今黃連之苦終是反噬至他的身上了。
謝晏含笑望向殿外,落花隨湖水,透過鳳帷依稀可見那月光,然疏螢度過,獨月自憐,似顰眉女子對鏡孤芳自賞。
謝晏又飲一盞,眼前那抹身影如雲煙般慢慢消散。
那已是上輩子的事了,他該知道的。
眼前人非彼時之人。
齊珩似察覺出伯瑾飲酒自醉的落寞,他笑了笑道:「伯瑾此去劍南道,如何?」
謝晏抬首道:「蜀郡山水極美,果子亦是清甜。」他目光稍移,瞥向江錦書的神色。
他想問,果子是否令她滿意。
「那清查剩田之事,如何?」
「臣已上劄,大概已至中書門下,臣已將劍南道具以上報。」
「另外的事,待回紫宸殿臣再細奏。」
齊珩笑著點了點頭,謝晏做事他向來放心。
江錦書執箸的手一頓,額間不斷有冷汗湧出,腹間稍痛,她支撐不住伏在齊珩的肩上,齊珩忙扶住她,神色倉促,忙道:「晚晚,身子不舒服?」
江錦書蹙眉含淚,臂上的金釧子晃動,發出清脆響聲,她蜷曲身子道:「我有點疼...」
齊子儀與謝晏忙對視一眼,匆匆起身,齊子儀有些慌張出聲:「嫂嫂...」
謝晏離開原位,大步上前,推開齊子儀,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搭上她的脈搏,須臾,他沉聲道:「她胎象不穩。」
他目光凝重地看向齊珩,道:「扶她去內室。」
齊珩抱她至含涼殿內室,扶她緩緩躺下,他緊握她的左手,撫著她的發頂,齊珩聲音稍顫但仍在一遍又一遍地安撫她:「沒事的,伯瑾在這,你沒事的...」
謝晏問了數個問題,江錦書因痛而答覆不得,只齊珩與江錦書日日同榻,幾不分離,便替江錦書一一答了。
謝晏點了點頭,隨後從懷中取一黃釉瓷瓶,取了一顆予江錦書服下。
隨後環顧四周,見案上有筆墨,便提筆留下一藥方與齊珩,數次叮囑。
末了,謝晏道:「陳奉御開的藥方存檔與殿下近日的藥渣,我需帶回去。」
齊珩不疑其他,忙命余雲雁去尋。
齊子儀在內室外踟躕半柱香左右,他是外男不便入內,見謝晏出來,忙道:「嫂嫂如何了。」
謝晏垂眸道:「還好,她與孩子都無事。」
齊子儀聽了此話算是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六哥最疼嫂嫂了,這又是六哥第一個孩子,可莫出了什麼差錯。」
謝晏低首不語,隻眼中似有深意,方才他在江錦書的脈中探出一絲不妥,但他畢竟不知江錦書的藥中有什麼,眼下之計,唯他拿到藥方與殘渣方知何處出了差錯。
含涼殿內室,齊珩去讓人尋了薄被,而後動作輕柔地蓋在江錦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