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不到答案。
身下陣痛傳來,她無力地輕輕喘息著。
人都言,婦人產子,九死一生。
若如此解脫,也算替她做了抉擇。
謝晏匆匆趕來,甚至身上挾了一朵銀杏葉都未曾發覺,謝晏只搭了一下江錦書的脈搏,旋即怒斥齊珩:
「早知今日,我就不該讓她嫁給你!」
「快讓接生娘子來。」
江錦書動了胎氣,此時怕便是要生產。
齊珩茫然,如雷霆擊過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那悔恨之心將他吞噬得身殘神滅,他緊緊握著江錦書的手掌。
有數名接生娘子魚貫而來,其中一接生娘子急聲道:「殿下這沒有氣力,皇子如何能出來?」
江錦書輕輕抬眼,她連看齊珩的力氣都沒有。
謝晏手指輕顫,將那催產之物予江錦書服下,有接生娘子在她耳邊一遍遍地呼喚,齊珩握著她的手掌守候在側,他看著那一盆盆血水由內人端出殿,只覺心悸。
身下在撕裂,身軀與心神具損。
江錦書疼得說不出話,她也沒力氣叫喊。
她想著那道詔書,心口在作痛,身下任接生娘子擺布,心頭蒙上了一層委屈、羞恥、以及屈辱。
那種為人刀俎下的魚肉之感。
她指尖輕抬,不願讓齊珩留在她的眼前。
她不願讓齊珩見到她這種窘迫的樣子。
謝晏明曉她的心意,連連點頭,道:「我明白,我明白。」
謝晏將齊珩推出殿門,有催生娘子驚慌喊道:「殿下這是血崩。」
眾人慌亂去與齊珩復命時,江錦書輕輕握住謝晏的指尖,用盡她所剩的所有力氣輕聲道:「保她,大赦。」
謝晏含淚攥拳,她的回答和那時她的回答相同。
也是想保住腹中之子。
難道今世,他從醫也不保不下她和她的孩子嗎?謝晏不禁發問。
「保皇后。」齊珩怒喝,隨即他欲衝破那道阻攔他的人牆。
然白義確實緊緊攔住齊珩,寧死也不肯再讓齊珩踏足內室。
有一道亮光划過,似要撕破那蔽天黑暗般,有嬰兒的啼哭聲,接生娘子將懷中女嬰用熱水細細擦拭,而後襁褓相裹,盈盈出殿欲向齊珩報喜,然齊珩連一個目光都未施捨給她。
齊珩徑直邁入紫宸殿內室中,只一眼,他便心痛不已。
風雨後,立政殿院中的山茶花整片地委落於地,上面有雨珠做痕,那是它受過風雨摧殘的唯一證據,它靜靜地躺在水窪中,沒有平日的半分生氣。
謝晏見齊珩茫茫入來,他將齊珩拽至一旁,確保江錦書未被驚醒時,方輕聲道:「她沒事,現在是累得睡著了,她現在身子極弱,你不要擾她。」
齊珩若犯錯的孩童般點頭,他竊竊地看著她的睡顏,反覆在確認她是無恙的。
而後外殿傳來孩童的哭泣聲,他向外走去,接生娘子笑道:「恭賀陛下,公主平安降生。」
齊珩接過那襁褓,襁褓中的女嬰全身如紅色煙霞,她面龐上有諸多褶皺,雙眼緊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