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與母族,有五罪。」
「為官之時掌詞訟之事,嚴鞫無罪之人,屈枉服辜,此為罪一;」
「身系世襲職員,罔知法紀,江寧之事,罪母縱家臣略賣人口,採生折割,逼良為娼,草芥人命,此為罪二;」
「陛下興盛科舉,本意簡拔有才之士,然江氏與罪母徇私舞弊,為一己私利替換他人試卷,有負眾學子亟年寒窗,陷陛下於不義,此為罪三;」
「受陛下多年恩遇,然為臣不忠,為官不仁,意欲謀大逆,置陛下身側侍衛之臣慘死,是背離陛下,乃貳臣也,此為罪四;」
「妾,以妃妾之身,豫問政事,朱紫之榮,實該交由忠貞之士,然妾為私情,數次厚顏敦請陛下,實屬不德,此為罪五。」
「妾江氏,蒙陛下不棄,腆居後位,奉帚左右,而今妾,犯下此五罪,妾有愧陛下,不敢乞請陛下釋罪寬恩,妾以賤軀實不堪再托紫宮,伏惟陛下廢妾尊位,遣散僕婦,貶出長安,妾必當夙夜叩拜神佛祝禱,吊亡靈之魂,以贖其罪。」
「請,陛下裁奪。」
最後話語落,江錦書恭謹地稽首以謝罪。
朝中寂寂無聲,無人敢置喙半句。
齊子儀抬首,日光映入珠簾,流光溢彩。
那些琉璃珠,是齊珩即位時,番邦進獻的。
和江錦書妝奩的那項鍊,系出同邦。
齊珩的臉色極為慘白,齊子儀靜默地低下頭。
崔知溫道:「陛下,殿下如此識大體,何不成全?」
「退朝。」
齊珩冷聲道。
齊珩拂袖而去。
江錦書望著珠簾後那憤然離去的身影,莫名心慌,眾臣紛紛散去,齊范在江錦書的身側,無奈道:「嫂嫂,您今日,這是何苦呢?兄長從未有怪罪你之意,他頂著群臣的壓力,堅持了這麼久,可你今日這一出,你讓他如何做?」
江錦書低著頭,不知在思索什麼,她道:「你們不懂。」
齊范搖首嘆氣,隨後出了殿,江錦書起了身,只聽崔知溫在她身後道:「皇后殿下今日讓臣,刮目相看。」
「中書令,很快意吧?」
「臣不敢。」
江錦書回以淡笑。
窗外,流雲漫捲。
高季守在紫宸殿外,見江錦書往這邊來,高季雙唇翕動,終究還是將那些刻薄的話咽進腹中,江錦書輕聲道:「我,能進去嗎?」
「殿下,陛下此時,怕是想一個人靜靜。」
「高翁,我...」江錦書欲言又止。
高季閉了閉眼,道:「陛下在氣頭上,殿下進去時,小心些。」
她點了點頭,隨後輕輕叩開門扉。
齊珩站在書案後,大筆揮舞,在黃紙上塗抹著什麼。
江錦書上前一步,看到他的字,心頭一顫:「罪己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