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許貴人可算是折煞奴才了,您尊為陛下的貴人,奴才何德何能夠格提點您?」雖是這般說辭,可瑞福面上依舊不免添了幾分得意之色,這許貴人果真是個明事理的,和那些動不動就瞧不起他們這些個太監是個沒根東西的妃子相比,的確有所不同。
在暗暗收斂了臉上的波動起伏過後,瑞福話鋒一轉,「不過,奴才啊,的確有幾句體己話要同您講。」
「公公且說。」昭昭點頭。
「許貴人昨日可是在御花園?」
「是。」昭昭靜默一瞬,神色如常地應道。
「貴人不驚訝為何奴才知曉?」瑞福有些訝異。
昭昭輕笑,「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事,又有哪樁能逃得過陛下的眼睛?」
「都說公公是陛下身邊的最得力的爪牙,公公自然也能跟著陛下耳聽八方,眼觀四路。」
「最得力倒是談不上,」瑞福呵呵一笑,先是佯裝謙虛,心下愉悅,又誇讚道,「早聞許貴人天資聰穎,現下見來,當真如同傳言所說那般聰慧過人。」
「勞煩貴人停步。」瑞福止住步子,回身正對昭昭。
待到昭昭停住步子,瑞福湊近上前一寸,低聲說道,「貴人入宮不久,大抵是還不熟悉陛下的脾性,可昨日和今日,您也都見著了,那些個貴主要討陛下歡喜,用的都是差不多的法子。」
「可要奴才所說,這些法子若是有用,陛下也並不會整整一月也不踏入後宮幾次。」
瑞福這是在提點她尋些其他法子得寵?
「您的意思是,若要得了陛下的寵愛,懷蘭需得另闢蹊徑?」昭昭遲疑道。
「貴人果然是七竅玲瓏心。」許貴人一點就通,瑞福無需再多費口舌,他自是喜聞樂見。
「多謝公公,懷蘭明白了。」雖不知這瑞福為何平白無故同她將這些,昭昭還是朝瑞福行了個禮致謝。
瑞福自是不敢當,也跟著回了個禮,才又走到前頭帶路,「貴人且行。」
等快到了宮門口,昭昭一眼便看見不遠處的芮兒正焦急踱步,芮兒此刻也看見了她,急急上前迎了過來。
走近見領路的太監竟是陛下身邊的瑞福公公,芮兒錯愕一怔,又忙著朝瑞福行禮。
昭昭伸手示意,芮兒當下便有所意會,從衣袖之中找出一錠小金奉給瑞福。
「勞煩公公親自送懷蘭,公公且收下懷蘭的一點薄禮,以表謝意。」昭昭依舊恭恭敬敬的,言語之間挑不出一點錯誤。
瑞福裝著樣子推辭了兩下,最終還是笑著收下離去了。
回宮路上,芮兒忍不住問道,「貴人,殿中可是發生了何事?」
「無事發生。」昭昭對著芮兒笑了笑,讓她放心。
芮兒點頭,心想那便是陛下對貴人的抬愛了,如今見了陛下,貴人得以瑞福公公親自相送,往後的日子必定會好過些。
昭昭卻並不這麼想。
「芮兒,」昭昭憶起方才殿中竟只剩下她一人,「你是何時退出殿內的?」
「回貴人的話,您方才睡下不久,陛下就退了早朝來側殿歇息,」芮兒回想著陛下剛踏入殿門的神色,又補充道,「以往陛下不願見其他娘娘,都是直接吩咐瑞福來趕人的,可今兒個陛下像是不耐到了極致,進門面上就若似那烏雲密布般,陰沉得很,還說以後沒有陛下自個兒的允許,不許隨意踏入上書房內。」
「陛下比往常冷峻了些,其他娘娘都被陛下給嚇住了,只留了求陛下恕罪就匆匆告辭,可唯獨貴人您還在沉醉夢香之中。當時芮兒害怕極了,就想著趕忙兒把您叫醒,可不想陛下卻是讓奴婢退下。奴婢只好跟著其他娘娘退下,一直到上書房宮門口。」
昭昭點點頭,「知道了。」
陛下獨留她一人,瑞福親自引路,提點她。
「貴人,您說,陛下是不是心悅於您呀?」芮兒的突然發問打斷了昭昭的思路。
「怎麼說?」昭昭覺著好笑。
「不然陛下怎麼會趕走其他娘娘,徒留下您一人在殿中呢?這可是破天荒的獨一回呀!」
昭昭輕輕笑笑,又驀地頓住,她好像,猜到陛下是什麼意思了。
......
側殿。
大殿之中透著死一般的寂靜。
殿內窗子並未打開,只透幾縷晨光到地上那繡有精美複雜的花紋綢緞上,以及綢緞之上昏迷不醒的人。
「陛下。」倪常平馬不停息地從太醫局中趕了過來,對王太尉的症狀進行了診查。
無人應答。
好一會兒,倚在軟榻上的人才倏忽睜開眼,啟唇,「如何了?」
「回陛下,眼白之中帶有玄色污點,且脈象混亂,王太尉怕是中了苗疆蠱毒。」倪常平憶起醫術上所記載的苗疆蠱術,向來都是道聽途說,這倒還是他頭一回見著被下了蠱的人,當真同醫術上和傳說之中所記載流傳得一般。
「苗疆?」榻上的人終於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