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一來,便是兩清了。
......
李元苓自小便集得萬般寵愛於一身,她是驕傲的公主,生來嬌縱,高高在上,雖自小母親便因難產去世,可有兄長和阿父的庇護,一直都順風順水。
唯一的痛大抵便是幾年前,阿父因病逝世。
那是她初次感受得到真正的傷痛是什麼滋味。就連到如今改朝換代,她也是贇朝唯一的雲華公主。
她不曾受過難。
如今一朝落入水中,比起如何求救,更多的是茫然還有發自本能的求生欲。
她連救命二字都不曾出聲喊過。
漸漸地,渾身上下的氣力正在消散,她再也沒了勁,沉入了水中。
就在她以為這一生便就要斷送在此處之時,一隻手攥住了她。
她拼著最後的力氣睜開眼,卻只瞧見一抹淡綠,便再也沒了意識。
李元苓心中有道聲音告訴她自己,那樣富有生機的綠,應當屬於許苕。
......
昭昭拉著失去意識的李元苓很快便游出湖面,她與舫上婢女一道將李元苓拉了上去。
舫上無醫,昭昭便是將李元苓半扶起身,聚其氣力於元苓腰腹上推,反覆幾次,直至李元苓將吞入口中之濁水吐出,她才泄了力般地安下心來。
昭昭輕喘著氣,鬢間濕發纏繞,她伸手擦拭面上水珠,忽地想起什麼,抬首看向岸上。
距離有些遠,她雖看不太清,但也瞧見了烏壓壓一片,像是有許多人聚集於岸前。
她的目光隨即變得縹緲,視線不再清晰,只余模糊幻影。
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李行韞當是默許對李元苓落水而不救。
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不該對一個僅在一年之間便能完成一統大業的帝王抱有任何期待。
一直到岸上,昭昭都始終沉浸在怔愣的情緒之中。
芮兒焦急得一下船,便尋了件厚重的外袍給昭昭披上,如今已入了秋,天氣轉涼,湖水更是冰冷,衣衫這般濕透可如何行?若是感染了風寒便就不好了。娘娘前些日子手便受了傷,如今傷勢未好又入水,不知會不會.......
當天夜裡,她便恨不得掌自己的嘴,當真是應驗了。
蕙姬沐浴過後,身子便開始發熱,額頭燙得嚇人,芮兒當即慌了神,即刻便挪步去請了園裡值班的太醫。
待到芮兒回來時,屋內已有了太醫會診,那坐在蕙姬榻前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們的陛下。
芮兒當即一顆揪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默默地退出屋中。
有陛下在,娘娘當是無礙的。
坐在榻上的冷麵郎君緊盯著那唇色蒼白,雙眸緊閉的女娘,眸光閃爍複雜。
今日許苕之舉實在出乎意料,不論是他還是李元鶴。
許苕是哪邊的人,他如今已然不在意。
但他想知道。
許苕今日想救的人是誰?
究竟是公主,還是置於兩難之境地的沈禹松?
「陛下,」瑞福小聲喚道,「沈大人來了。」
榻上的人不為所動。
瑞福當即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他小步退出屋內,關上了屋門。
「沈大人,您也瞧見了,蕙姬娘娘還處在昏睡之中,陛下正在裡頭照料著,您要不,還是先請回罷?」
沈禹松抬起手行禮,微微傾身,垂首道:「臣心中有愧,回去恐難安眠,願在此處靜候陛下,以表罪心。」
瑞福見狀便不再多說什麼,只微微笑著退到一旁。
漫長一夜終究一度,次日晨起之曦光照耀大地,白露濕氣終得滋潤花草之時,屋門終於吱呀一聲而被打開。
一襲縞羽龍紋雲錦長袍的郎君從裡頭走了出來。
「陛下。」立於門前的沈禹松垂手迎上,他在此站了一夜,衣衫已沾染了露珠水氣。
李行韞輕哼一聲,算是應下,他繞過沈禹松,腳步不停往院門外走,只朝其輕抬兩下手指,示意沈禹松跟上。
兩人便就走在靜謐的小道之上,內侍隔著好一段距離跟在他們身後。
「陛下,此事當是微臣未能及時發現公主之異常,以至於蕙姬娘娘先行入湖救人。」
「不必請罪,此事你並無所錯,懷蘭見公主落水,救人心切,先行落水,情有可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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