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小女娘脫口而出一聲:「阿父!」
公孫瑞一笑,眼尾皺紋跟著顯現,面色柔和:「今日功課可做好了?」
儼然一副慈父模樣。
公孫荌聞言面露心虛,她聲音又急又快,人影很快便消失在堂中:「阿父我去做功課了。」
她甚至不忘與殷昭瀾道別:「下次再見,漂亮娘子!」
公孫瑞忍俊不禁,似是被公孫荌機靈的樣子所逗樂,轉過身來笑意仍未退卻:「參加公主殿下,真是令公主殿下見笑了。」
殷昭瀾聞言笑笑不語,擺明她今日便不欲和和氣氣地與其交談。
公孫瑞臉色微變,卻又像未曾察覺般,自顧自地說道:「殿下來了岱州,便可要好好嘗嘗我們岱州獨有的荷花酥。」
語罷,一婢女端上來一碟精緻的小盤,上面呈著幾個花瓣綻放開來的荷花酥,樣子栩栩如生,倒真真像是剛摘取下來的一般。
殷昭瀾拿起一個荷花酥在手中細細端詳,公孫瑞見其舉動,以為這位打從滄都來的朝瀾公主便是要妥協了,卻聽見一道凌厲的眼刀直朝他掃射過來。
「既陛下賞了我岱州這塊封地,岱州便不必稱你們,當是我們共同的岱州才是。」
殷昭瀾放下手中的荷花酥,語氣咄咄逼人,絲毫不示弱:「太守當也和旁人一道覺得我朝瀾不過是一個不成大器的公主,便不欲善待了麼?」
公孫瑞面上所帶之笑意當即便收了去,卻也不見半點應有的敬畏之色:「伯享並無此意,只是殿下既到了岱州,還是入鄉隨俗的好。」
「入鄉隨俗?」
那女娘斂下眸子輕輕一笑:「再不受寵的公主,也是公主。」
「你這番輕待我,便不怕我往滄都捎封信?」
公孫瑞穩坐不動,他也拿起一個荷花酥咬了一口,酥脆的聲音驟然響起,又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聲音悠悠然然:「岱州距滄都路途遙遠,山高水長,殿下還是不要折騰的好。」
言下之意便是殷昭瀾的人出不了岱州。
他饒有興致地又拿起一塊荷花酥,似乎已經篤定殷昭瀾拿他無法,神色滿足,分明已過不惑之年,卻依舊像個孩童一般興致勃勃。
從前他是岱州唯一的主,以後,他也必然是岱州唯一的主。
可公孫瑞高興得太早了些,他還未曾摸清這位朝瀾公主的性子。
殷昭瀾稍稍將那碟荷花酥推開了些,語氣輕快:「公孫太守要將目光放得長遠些,誰說我的人便一定就都在岱州了。」
公孫瑞動作一頓,他放下手中的荷花酥,拿了張手帕擦了擦手。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這位打從滄都來的朝瀾公主並非他想的那般簡單。
他呵呵一笑,又變了一套嘴臉:「勞煩殿下先於鄙人寒舍住上幾日,公主府正在修繕,只需公主耐心等上一等,屆時定讓殿下滿意。」
殷昭瀾不吃他這一套,只斬釘截鐵道:「半月。」
「我只給公孫太守半月,若屆時不令我滿意,那岱州的太守,我想,便可另尋賢才了。」
「那是自然。」公孫瑞這般笑應著,眼中卻是暗藏鋒芒。
殷昭瀾就這般帶著一席人在知州府暫時住下了。
這幾日倒是相安無事,殷昭瀾與那第一天見到的小女娘公孫荌來往得緊,她越發喜歡這個可愛機靈的小女娘,與此同時,她也漸漸摸清楚了知州府的情況。
這公孫瑞乃是當家人,上有一母張氏,一兄公孫朔,下有孩童四個,二子二女。
其有一妻二妾,而這小女娘公孫荌便是妾室江氏所生。不過殷昭瀾到了知州府這些時日來,只見過當家主母張氏與妾室江氏,林氏。
張氏威嚴,人雖已至花甲之年,眉眼卻仍舊精明得極。江氏溫婉,瞧著便是江南娘子的標緻模樣,說話總是柔聲細語的,活像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而那林氏長得嬌媚動人,走起路搖曳多姿,饒是見過宮中多般妃嬪風姿的殷昭瀾也不得不承認,這林氏媚骨天成。
只不過還沒等殷昭瀾見上一見那頗有些神秘的正妻顧氏,她便快要離府了。
這日,殷昭瀾照常在府中院內四處閒逛消食,卻是瞧見一個接著一個的小廝往前廳趕去,前廳聲音嘈雜,似乎來了什麼人,不知出了什麼事。
她心下好奇,便也跟了前去。
只不過她並未料想到,這一番前去,差點將自個的小命奪了去。
奇怪,適才分明廳中嘈雜紛亂,現下進了廳堂之中卻是不見旁的人影,除了似是失了力倒在軟墊之上的,一個郎君?
殷昭瀾湊上前去,想要看清些此郎君當為何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她只得出兩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