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弦終於放心離去。
「屈弦這是?」江明霧見屈弦轉身離去,問道。
「阿兄失蹤,家中長輩甚是著急,遣了不少僕從前來尋覓,便是喚屈弦先回去復命,莫讓家中長輩為兄長失蹤而再擔憂。」途安偷偷瞥她一眼,蕙姬叫這一聲阿兄倒是叫得很是順口。
不知是否為昭瀾的錯覺,那江明霧聞言神情變得有幾分落寞。
昭瀾想得不錯,江明霧此刻心裡百轉千回,便是因得知阿藏似乎是個家世不錯的郎君而感到隱隱的擔憂。
桃花谷沒有侍從,所有的事情皆是他們自個兒親力親為,此刻傅程便在堂內如同孔雀開屏一般展示起了他精湛的茶藝。
「我們桃花谷的子弟每日都要輪流清掃山谷前的石階。」
「大約是一月前,那日輪到我清掃塵土,便是在石階前發現了阿藏還有一位郎君,兩人皆是身負重傷。」
「那位郎君的穿著樣貌瞧著不像是咱們中原人,我也不知他來自哪裡,叫什麼名字,他身上的傷要比阿藏身上的重些,彼時我欲救起他時,他已不省人事,便是師傅來了也無力回天。」
「阿藏要比那位郎君幸運些,身上只有些較輕的外傷,但興許是因跌下山谷時摔到了腦袋,阿藏便什麼也記不得了,只是懷中有塊玉佩,上頭刻著藏字,我猜想他的名字應當有藏,此後便就阿藏阿藏這般叫著他了。」
「阿藏話少,性子較為沉悶,做事穩當,我倒是覺得阿藏這樣的名字的確與他很是相配。」
話少,性子沉悶,做事沉穩。
昭瀾才抿了一口茶未曾咽下,便聽見江明霧對李行韞的評價,登時嗆了臉蛋都憋得通紅。
在場的人唯有途安心領神會昭瀾這副突如其來的反應。
陛下那不把人放在眼裡的高傲性子,稱得上是淬了毒的唇舌,平日能躺著絕不坐著的鬆散模樣,倒真是的的確確與那江明霧口中所說的截然相反。
也怪不得昭瀾這副反應了,便是他聽了也忍不住默默在心裡搖了搖頭。
身前遞來一杯溫水,昭瀾還以為是適才便給她遞茶的傅程,頭也沒抬便脫口而出:「多謝傅郎君。」
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才覺空氣似乎安靜了一瞬,抬頭一瞧便見傅程手裡的溫水頓在半空中,還未來得及遞出去。
那適才是....李行韞?
她訕訕一笑,後知後覺地補充道:「多謝兄長。」
......
江明霧欲說服自己他們不過是兄妹關系,但心中卻有一個強烈的預感卻是怎麼壓也壓不住。與阿藏相處一月,從未見過他如此對她體貼過,可偏如今這昭昭一咳嗽他便如此適時地遞上了水,甚至要比獻殷勤的師兄還要快上一步。
真是身為兄長對妹妹的體貼麼?她不確定,但卻希望結果只是這般。
「昭昭既都謝了我,便將這杯水也喝了罷?這回可小心些,莫要再嗆著了。」傅程出來打了圓場,將手中那杯適才未曾遞出的茶水放至昭瀾案前。
昭瀾道謝,默默又將那杯水一飲而盡。
坐於對面,將這一切親眼目睹的李行韞抿唇不語,那雙修長的手卻不自覺暗暗捏緊了茶盞,他雖不記得眼前這女娘是誰,可不知為何,適才她下意識喚的一句傅郎君令他心中生出幾分不爽的情緒來。見那女娘格外溫順乖巧地喝下了傅程遞去的水,更是莫名生出幾分鬱悶來。
一旁的途安眼見氣氛愈來愈微妙,不自覺開口欲有所緩和:「對了,江娘子,我家郎君這身喜服是為何意.....」
卻不曾想,他這一問,更是令在座的幾位再度陷入沉默。
最終還是傅程笑著開口解了圍:「小師妹救下阿藏,阿藏為報救命之恩而以身相許,一樁美事罷了。」
昭瀾聞言將目光落在李行韞身上,不料他正巧也在望著她,但卻只是沉默,宛若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並未開口解釋什麼。
「可.....」途安欲言又止,引得江明霧心中生出幾分不安。
下一瞬便聽見途安繼續說道:「我家郎君已然婚配,這......」
已然婚配四字如同驚雷一道令那前一剎那還在嬌羞笑著的女娘恍了神。
傅程見他她如此,不免生出幾分擔憂之色,最終仍是他先開口:「昭昭和途安費心費力奔波尋找阿藏,當是累了罷?我看天色已晚,兩位莫不在我桃花谷歇息一夜?桃花谷好玩的去處還很多,明日再一道遊玩可好?」
途安觀察著昭瀾的臉色,隨後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