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的小太監們互相看了一眼,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膝行上前道:
「回節度使,是奴看守不力……」
啪!
陳崔的巴掌種種地落在那面龐稚嫩的小太監臉上,他鼻孔中頓時淌下兩行鮮艷的紅,臉上也顯出隱約的暗紅色指印,如同魔鬼的印痕一般恐怖。
小太監捂著臉,張了張嘴,還是顫抖著低下頭去,以輕若蚊蠅的聲音道:「奴以後一定盯牢太極宮,一隻蒼蠅都不會放……」
啪!
陳崔又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冷然,唇角卻帶著如寒冰一般的笑:
「她今日不出宮,明日呢?後日呢?」
小太監抬頭看了陳崔一眼,雖迷惑,但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
「讓她出去的是你嗎?」
小太監梗著脖子,眼神懵懵的。
陳崔手中的書啪地一聲狠狠地摔在地上,目眥盡裂、咬牙切齒:
「是讀書!」
「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公主,長在偏遠之地,怎麼就能讀了那麼多書?!」
「她就是讀了太多不必要的書,把那些和世界唱反調的方法,統統學了個遍!」(1)
小太監們皆跪伏在地,地板上目光在眾人之間流轉,卻無人敢接話。
陳崔冷笑一聲,眸光漸漸收束,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玉戒:
「罷了,不過是多費些時日……日子還長。」
*
李昭寧回宮後心緒複雜,悶悶地不說話,子涵見狀便也不再找她,只是給她換了衣裳便垂手候在一旁。李昭寧則在空庭前的台階上坐著,神色木木地望著外面的月色。
她知道,從今日起,陳崔與她之間便勢如水火,再無任何維持和諧的可能,哪怕是表面上的和平也不會再有。
自從學子們山呼海嘯給她磕頭起,陳崔對她就已經動了殺心。
他不動手,只是如今形勢所迫,他在等一個時機。
而李昭寧身後的倚仗寥寥無幾——裴硯身份不明,隨時可能反水;而那些支持她的舉子們,都還未成氣候,而且科舉都還沒放榜,她並不知道那些人姓甚名誰。
李昭寧不是個愛傷神憂思的人,但事關生死,她只覺得唇齒饑渴,焦灼難耐。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將李昭寧從紛雜的思緒里拉回現實。
她嘆了口氣,晃晃腦袋,衝著子涵招招手,笑道:「去給朕弄點東西吃。」
子涵一直默默關注著李昭寧臉上的表情,幾次想出言安慰都沒有做聲,此刻見她臉上舒展的笑意,也終於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
她也淺淺一笑,應了聲「好」,便小跑著往門口奔去。
李昭寧準備起來,但坐得太久,屈著的腿有些發麻,正伸手揉著,卻聽到門口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她行動不便,待終於扶著廊柱站起來時,卻看到子涵紅著一雙眼走了回來,見到她,嘴唇張闔幾下,欲言又止。
她問:「怎麼了?」
子涵抬眸看著李昭寧,眼中淚光閃閃,氤氳著無邊無際的絕望:
「節度使說,要成全陛下清高之名,讓您禁水禁食,靜修參禪,待頓悟後,才能恢復……」
李昭寧倒吸一口涼氣。她知道陳崔會反擊,但沒想到這麼快。
頓悟是假,餓死她是真。
子涵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著對李昭寧道:「奴婢房中還剩些點心,是從家裡帶過來的,陛下若不嫌棄,奴婢去拿來給陛下先墊墊肚子。」
李昭寧垂眸思考片刻,再抬起頭時,眼神晶亮如月:「好。」
吃飽了才有力氣反抗。
第二天清早,李昭寧被侍衛叫起來,穿上袞服,被押著去早朝。
這是科舉結束第一天,陳崔再怎麼恨她,都得讓她出現在朝堂中,裝裝樣子。
眾官行過禮後,皆垂手立在一旁,禮部尚書手持笏板,對著陳崔道:
「節度使,科舉已畢……」他看了一眼李昭寧,發現她仍舊是一副散漫樣子呆呆地坐在龍椅上,便繼續道,「是否要按舊例閱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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