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提議合情合理,說完人就溜了,餘下的幾位叔伯只道他是關切葉蓉,紛紛捋著長須感嘆。
唯有葉憬,眸色陰沉。
遲淵離開這段時日,並無條件洗漱,整個人灰頭土臉,饒是沐浴換了兩三遍水,到了芙蕖跟前,依舊沒能掩去那股隱約的血腥氣。
芙蕖窩在他懷裡,皺了皺鼻子,「遲淵哥哥,你受傷了?」
「小傷而已。」
戰場之上,哪兒有不受傷的。
遲淵笑著含糊過去,「倒是你,我聽說,殿下找過你了?」
芙蕖正要與他分享這樁喜事,笑眼彎成了月牙兒,「是,哥哥找過我了,哥哥願意與芙蕖相認了!」
遲淵眉心一皺,直覺不妙,「你是不是允諾他什麼條件了?」
芙蕖被他驟然嚴肅的模樣駭了一跳,聲音訥訥的,「遲淵哥哥,你、你怎麼知道……」
遲淵登時變了臉色,「我不是告訴過你,千萬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話嗎?連我你都不能輕信,更何況是葉憬!」
遲淵快瘋了,算算時間,芙蕖這藥引怕是已經養成了,葉蓉偏又在此刻毒發昏迷……
不行,他得再想想辦法。
「我沒回來之前,你哥哥若問你要心頭血,你必須拒絕他。」說完遲淵拔腿就往榮華園趕去。
芙蕖足足呆了盞茶功夫,才回過神來,「遲淵哥哥!」她追到門邊,想喊住他。
從遲淵焦急的反應里,芙蕖隱約感覺到不對勁,想再問個清楚,卻來不及了。
遲淵前腳離開,葉憬的暗衛後腳趕來,二話不說將她捆起帶走。
遲淵對此一無所知,他去到榮華園時,宋鈺剛給葉蓉施針,他被攔在屋外進不去,只能在廊下焦急得來回踱步。
院裡的下人瞧著,互相對視幾眼,雖然同樣擔憂葉蓉的情況,但也在暗暗竊喜,瞧瞧,遲淵將軍還是很在乎她們小姐的。
遲淵在門口來回煎熬了一刻鐘,裡面的人總算出來了,只是往常總愛嬉皮笑臉的宋鈺,面色罕見的沉重,他迎上遲淵詢問的目光,搖了搖頭。
「如今施針也無法抑制寒毒蔓延的趨勢,只能……」他頓了頓,轉移話題,「你要進屋看看嗎?」
遲淵抬手拒絕,「讓她好生靜養,我就不打擾了。」他有些失魂落魄,準備離開榮華園。
玉珠就在這時不顧護院的阻攔硬闖進去,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將軍,芙蕖姑娘被殿下的暗衛帶走了!」
遲淵就知道會這樣,立刻加快腳步,幾乎是跑著離開的,只剩一眾驚訝的下人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
「芙蕖又是誰?」
他們想
問玉珠,玉珠眼睛轉了轉,沒理會他們,轉身跟著遲淵跑去。
一切都在葉憬預料之中,抓走芙蕖時,玉珠被暗衛刻意落下,就是讓她去給遲淵通風報信,果不其然,這還不到半個時辰,人就來了。
遲淵跑得鬢髮都亂了,幾縷髮絲散落,足見他這一路的緊張不安。
葉憬端坐在那把純金打造的龍椅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本王等你有一會兒了,好在你不負本王期待,是真來了。」
「殿下,」遲淵稍稍平復好氣息,「取血這等髒活,還是由臣來做吧。」
「好啊。」葉憬直接給他丟去一柄匕首,冷聲道,「本王耐心有限,最好快些動手。」
遲淵與那姜國公主的破事,葉憬不想聽,也不管想管,他只要結果,他要葉蓉痊癒,待葉蓉的毒解了,再來清算這筆帳。
儘管遲淵早有準備,這一刻真切到來時,他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
不多時,兩個暗衛押著芙蕖進來了,芙蕖上半身被繩索捆著,嘴裡堵了一塊手帕,見到遲淵時,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當暗衛取下她口中的手帕時,她只看了遲淵一眼,並未說話。
越是不鬧,越讓遲淵感到心慌。
他不知道葉憬究竟在背後與她說了什麼,讓她對自己的態度如此生分。
「人姑且讓你帶回去,若是她的血不能讓蓉兒甦醒,後果你知道的。」葉憬最後警告他一句,便將芙蕖交給遲淵帶回去了。
他把人抓來,是給遲淵下最後通牒。
遲淵沒再說什麼,看向芙蕖,示意她跟上自己,芙蕖也不說話,低著頭默默走在他身後,臨走時,頻頻回頭看向葉憬。
葉憬的神情一如既往,冷傲疏離,眼裡沒有半分她的身影。
一路上,芙蕖都保持沉默。
遲淵雖了解她不是沒話找話的人,但這樣的沉默太陌生,不是他習慣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