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去搭別人的肩膀。」
少女癟嘴,心裡還記著他今晚對自己粗暴的樣子,「總比有些人趁人之危要好。」
「出汗有益於寒症病癒,不信你問商陸。」
問什麼?羞不羞!
「咳,」商陸假裝沒聽懂,站在自己房門口同兩人擺手,「如今又是謎題又是命案,若掌柜想下山,明日我也可以找人送你們下去。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走?當然不。
季窈掙脫南星的手,站到商陸對面,正色道:「自然不會走,且不說你是我最得力的夥計,店裡生意能這麼好,平日裡多虧有你照拂,就算退開這一步,你在我心裡,早就與我的親人、朋友一樣重要。舉目無親的苦,我知道,若我們也走了,你在這山莊之中只會更難。再說解謎也好,命案也好,我既然參與其中就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若真這麼逃了,倒叫人看扁。你且放心,我們一定會陪著你的。」
親人的反目,在商陸看來不過是利益驅使,所以面對商家這些時日的爭鬥,他已經釋然。卻不想季窈一番話,像是一雙寒夜裡溫熱的手,將他的心撕開一道口子,三人之間赤誠暖心的情誼就這樣悄然鑽進他的心裡。
明媚溫柔的少年郎鼻頭一酸,語氣有些哽咽。
「好,那你們早些休息。」
告辭商陸,季窈和南星拉拉扯扯著往東廂房尾端來。想起少女方才那一番炙熱且真誠的話,南星心裡有些不舒服。
「你如今身邊有我,怎麼算是舉目無親、孤苦無依的人?若真在這裡遇到危險,我寧願帶著你即刻就下山去,遠離這些人。」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季窈的房門口,眼看著他還想往自己房裡走,少女趕緊將他推出去,「如今連商陸的醋你都要吃了。他是我們的朋友,幫他是理所應當的。」
「沒打算袖手旁觀,只是想先送你下山養病,我再回來幫他。」
「你快回房罷。」
下一瞬,季窈的手被少年抓住,他一個側身輕鬆進了屋子,拉著季窈往床上躺。
「不回,等師娘踢被子的時候,我得在一邊替你蓋回去。」
他怎麼還記著?
季窈扶著額頭,感覺腦子已經不堪負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就別賭氣了,好不好?」
他置若罔聞,伸手過來替少女寬衣,目光中仍是堅定不移。
「非是賭氣,只是明白過來,我對你還不夠細心。說好了要好好照顧你,要勝過師父,卻還是讓你病倒了。」解開少女外袍,他將自己的臉埋在季窈胸口,話里話外,既帶著愧疚,又有委屈。
「就讓我陪著你罷。」
他音色暗啞,看向她的眼神里裝滿渴求與愛戀。季窈又一次被那微光閃動的小狗目光擊敗。
若他真能與自己成為同生共死的枕邊人,餘生倒也充滿意趣。
拒絕的話哽在嘴邊,季窈只撫摸上他柔順的鬢角,悄然在心裡起了波瀾。
「那你可不許胡來,我還病著呢,沒空陪你……一晚上。」
這可有些難,不過現下還是先將她哄高興了比較重要。南星嘴角勾起一個淡笑,眼裡閃著得逞的光。
「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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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喝了驅寒的湯藥,但整夜勞心傷神,現在想來還是終究不該出那一趟門。季窈夜裡要麼鼻子堵塞無法呼吸,要麼嗓子莫名干癢咳嗽不斷,吵得南星整夜也沒合眼。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估摸著是屋外的霧霾也散了,季窈這嗓子才稍稍舒緩些,靠在南星懷裡沉沉睡去。
夢裡,又是紅藍相間的火焰竄天而起,較之前朦朧的畫面不同,季窈恍惚間分明看見自己面對面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的女人,她一邊跳著不知名的舞蹈,手裡權杖不時敲打著跪在地上的人們,一邊圍繞在季窈身邊,嘴裡念念有詞。
那張詭異的面具離自己越來越近,差點就要貼到臉上,下一瞬,季窈便從夢中驚醒,喘著粗氣從床上坐起來,額頭是細密的汗珠。
南星揉著睡眼撐起身子,抬手替她擦去額間細汗,「可是夢魘了?」
算不上夢魘吧,她倒沒覺得那面具女人有多可怕,但是她不明白,她為何要對自己說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