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堅定,逼得楚緒躲不開,兩人正拉扯,自馬宅大門突然傳來一聲蒼勁有力的呼喊聲。
「誰在外頭?」
聞聲,楚緒立刻慌神,一改方才強硬態度,軟著嗓子求道:「算我求你們,快走罷,快走。」
季窈向來吃軟不吃硬,看她可憐模樣,像是十分畏懼門內之人,少女和南星被推出兩步開外,便十分自覺的往胡同口走去。
身後,傳來木門打開的聲音,季窈趕緊拉著南星躲到拐角一邊視線遮擋處,略探出半個腦袋往胡同路看。
只見一身型矮小,但身材健碩的中年鬍鬚男人從門內走出來,看見楚緒站在門口,左右四望沒有在胡同里另瞧見人,抬手就給楚緒一巴掌。
「啪」地一聲,在無人的胡同里顯得尤為刺耳,楚緒被一巴掌打到地上,手裡竹籃滾落一邊,裡面幾粒碎銀子也隨之從籃子里掉落出來。
小娘子捂著臉,眼含熱淚,輕輕喚了聲「君父」,驚得季窈在這邊合不攏嘴。
這就是她口里的君父?她夫君的爹?
鬍鬚男人上前一步,指著楚緒責罵道,「出門都這麼久了,此刻還在門口吵吵嚷嚷,莫不是在跟誰說我壞話不成?」
「兒媳沒有……」
他掌風凌厲,裝模作樣又朝楚緒揮過來,打算嚇唬她,「那還不快去買菜?待會兒午時我和玉兒若是吃不上熱菜熱湯,看我怎麼收拾你!還有,這錢剩下多少,可得如數拿回來,再讓我逮著你私藏錢銀,我就打斷你的腿!」
說完,他轉身回進院子,臨了還不忘將門重重的關上。
楚緒抽泣兩聲從地上坐起來,一邊擦眼淚一邊伸手去撿掉落的碎銀。她抬頭的瞬間,季窈趕緊拉著南星又躲回牆邊,生怕被她看見。
這種時候,裝沒看到便是對她最大的善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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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館的路上,南星手捧糕點跟在季窈身後,不敢出聲。少女周身低氣壓環繞,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壓迫感。
京墨和三七見二人進門,熱情迎上來,季窈卻視而不見,徑直略過京墨去了後院,回自己房間立刻關上門,全程一言不發。
「掌柜這是怎麼了?」
南星嘆一口氣將糕點放置到京墨手裡,講述起方才的經歷。
三七在一旁默默聽完,想起季窈雷厲風行的性子,不由得感嘆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說掌柜吃癟,嘖嘖。」
京墨則是在一旁垂目沉思,眼睛看著季窈房間的方向,似有深意。
「以她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怕是理解不了楚緒如此憋屈地活著究竟是為哪般。」
所以她才會如此鬱悶。
晚膳時候,少女一改往日吵鬧,悶著頭吃飯。京墨在一旁觀察她許久,輕咳一聲,「掌柜今日只吃飯不夾菜,可是覺得飯菜不合胃口?」
低頭一看,她碗裡可不是除了米飯啥也沒有?慢吞吞伸筷子去夾了一片肉,少女的聲音有些沉悶。
「我是想起無憂來了。」
看到楚緒的君父待她這樣差,她腦子里第一時間閃過的竟然是陳無憂的臉。
她不想看到楚緒成為下一個陳無憂,更不想等到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教訓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的時候,受害者已經成了一具無法開口的屍體。
可楚緒這般排斥她的靠近,將傷口捂得嚴嚴實實,對外只一味強裝歡笑。到底該如何在不傷她自尊的情況下幫助她,少女一點頭緒也無。
京墨放下手中碗筷,柔聲道,「今日下午我找人去附近打聽,原來楚小娘子原本是大戶人家的丫頭,這家人舉家遷往京都之時在那邊另買了丫頭,就打算將她便宜賣掉。她如今的君父馬富生本不是個富貴人,家裡沒什麼家底,兒子馬玉又天生狂躁,脾氣最是怪異難纏,稍不如意便拳腳相加,更甚者動刀動錘。他擔心兒子日後討不著媳婦,剛好撿漏就從那家人手裡買了楚緒做童養媳。按他對外的說法,『大戶人家養出來的丫頭,倒比一般人家的女娘更會伺候人些』。」
季窈聽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十歲?這么小?」
京墨略一點頭,接著說來,「如今那馬玉也才十二,據鄰里四舍說,最是頑劣不堪的壞心腸,經常欺負楚緒,完全沒有要把她當作未來夫人來照顧的意思。馬富生喜歡喝酒,有時喝醉了跟著動手動腳。說起這個,鄰舍也嘆息不止。」
「太過分了!」季窈一拍桌子站起來,濺出雞湯灑到桌面。她義憤填膺,一副恨不得將馬氏父子剝皮拆骨的神情,「我要幫她!讓她徹底遠離那兩個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