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呢?不會還在生我的氣罷?」
楚緒和商陸聞言偷笑,捂著嘴別提多開心。
「他哪裡敢生掌柜的氣,不過是在生自己的氣罷了。」
「生自己的氣幹嘛?」
「氣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唄。」
京墨心若明鏡,跟著笑笑也不反駁,只溫柔接過她手裡酒罈子,指了指後舍,「他這兩日身體抱恙,都在屋裡躺著。」
他生病了?
「怎麼病的?風寒還是痰症?」
之前蹀馬戲獸班子來那段時日,他被金十三娘和猛虎傷到,幾乎丟掉半條命。因此養了好久的傷才得以恢復。
難道是陰雨天氣,引起他身上舊疾?
商陸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夠以後又湊過去說道,「我看是相思病。定是對掌柜你日夜思念成疾,為伊消得人憔悴啊……」
「少胡說,待會兒撕了你的嘴。」季窈笑罵。
京墨將她拉到一邊,附正在少女耳邊悄聲道,「我瞧出杜仲應該是受了內傷,但他不願意說,我們也沒好再問。掌柜你就多擔待,問出緣由來,我們也好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內傷?
他又出去跟誰打架不成?
把東西都交給三七他們,季窈一人空手往後舍走來。
再過幾日就是立夏,池塘里荷葉已豐,荷花含苞,鬱鬱蔥蔥好看極了。少女一路走過迴廊到了邊舍,見最後一間房門虛掩,推門提裙進來。
晴好的天氣,屋內陽光豐沛。她看見杜仲身蓋薄被躺在床上。
郎君閉著眼,日光映照出他俊美絕倫面龐,潑墨一般的長髮披肩,散在身後,薄唇似張還閉,不粘帶半分煙火俗氣。饒是窗外春景再美,不過淪為他優容皮囊的陪襯。
前有杜仲、南星,後有嚴煜、京墨,再加上蟬衣這個無言冷峻的木雕娃娃,各路俏郎君她也算都見識了。
早察覺到有人進來,等她再靠近些,杜仲聞著熟悉的味道,更加沒了要睜眼的意思,仍舊躺在床上,漠然開口。
「你還知道回來?」
時隔多日再聽到他話語裡夾槍帶棒的譏諷,竟然有些懷念。她左右看看,將窗邊一張八足圓凳搬到榻前,把手伸進杜仲的被子。
他突然感覺到一隻略帶涼意的手探進來,觸碰到他,睜眼之餘趕緊躲開,抓起被子一角蓋住胸口,起身看她。
「做甚?」
「探脈啊。」看他一臉警惕,好似季窈是什麼蛇蠍仇敵。她不禁起了逗他的心思,故作驚訝道,「京墨說你傷著了,讓我給你瞧瞧。」
聽她是因為京墨的吩咐才來看自己,他淡眸半垂,臉上寫滿疏離。
「跟那個小白臉出去一趟,還學會診脈了。」
「是啊。」他說話越是酸不溜啾,季窈就越懶得反駁。她搖晃腦袋,露出嬌俏得意的表情,「我不光會診脈,望聞問切都學會了。」
她假意靠近,湊到床邊上下打量杜仲一番,煞有介事道,「老夫看你面無血色、印堂發黑,應該是長期蹙眉、鬱郁不得歡所導致。眾所周知,一個人若老是垮著一張臉,身邊令人愉悅之事也會越來越少,做人啊,還是應該經常笑才對……」
她還是老樣子,不正經的時候占大多數。
杜仲冷凝的面色稍稍緩和,斂眸沉聲罵了句,「庸醫。」
「多謝誇獎。」
跟她逗嘴,似乎就是一件令人愉悅之事。
杜仲自覺胸腔悶痛緩解,好像終於能順暢呼吸一般放輕鬆,沉下眸色久久凝視眼前少女。嘴裡不自覺就開了口。
「短短七百里,你和那個小白臉花了十幾日來回,路上拖沓惰怠,做事效率有多差,可以想見。」
季窈搖頭晃腦,胡說八道正高興,想想杜仲說話雖然酸不溜啾,也算是說中他們這趟出門意外不少,復坐回圓凳上,小聲抱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