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帶兵行軍,最忌驕傲自滿。俗話說驕兵必敗、盈滿則虧,贏之前是如何,贏之後便也要保持如何。一旦鬆懈,再想將那股勁頭撿回來,可就難了。」
帶兵打仗之事她並不了解,聽罷不再言語,貼著杜仲坐回他身邊,繼續抓著他的手當暖寶。
京墨喝完茶水,復開口道,「我來找你們,是有一事要說。」
「盡可說來。」
「我近日帶著士兵收拾戰場殘局時,發現一件怪事。」
「何事?」
「那些死去的士兵的屍體都不見了。」
「什麼?」杜仲從躺椅上稍稍坐起,目光銳利,「是被樓元應的人偷走養蠱了?數量有多少?」
京墨搖頭,「是全都不見了。而且據守寨的將士稱,附近有夜晚路過的寨民看到疑似將士屍體自己在行走。」
他的聲音低沉到,季窈也覺察出此時關係重大。
「會是蠱嗎?」
「是靈蠱。」杜仲臉色陰沉,「此蠱侵入人體、牽制魂魄,可在死後使人□□成為傀儡,為種蠱人所用。看來,樓元應在我們到來之前,已經給所有苗疆士兵身上種下此蠱,讓他們即便是身死魂銷,依然可以為他所用。」
這下季窈就有些糊塗了,「死都死了,這些屍體就算站起來不過是塊死肉,有什麼用呢?」
回想起石長老曾說有關蛇王蠱的作用,杜仲心裡忐忑。他望著不遠處軍隊操練燃起的火把,口氣嚴肅。
「難怪這些人就算看到神女和委蛇,依然選擇與我們對抗。原來他們知道自己身上種了靈蠱,哪怕身死,依然會被樓元應所用。他最終的目的就是召喚陰兵附身,成為他不死的亡靈軍隊。」
第210章 身死魂銷 「把劍給我!!!」……
月上西樓,季窈一覺睡醒,看到一個人影從窗邊經過,開口叫住他。
「蟬衣。」
少年郎頃刻停步,側眸看向緊閉的窗戶,等待季窈從裡面將窗戶打開。
「掌柜。」
季窈披著外衫趴在窗戶上,眉眼里滿是笑意,「到了這,也只有你和京墨還叫我一聲掌柜。」
少年郎臉上閃過一絲侷促,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確實不知道該改叫掌柜什麼……」
「無妨,我喜歡你喚我掌柜。」季窈的目光拉遠,憧憬道,「做掌柜多好啊,不用早起、不用幹活,每天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哪裡像現在……要讓我選,我倒寧願做一輩子掌柜。」
窗外站著的少年郎默默不語,只是眼神同季窈一起飄遠,似乎也陷入往昔美好的回憶之中。季窈看出他也想念在南風館的日子,開口道,「等我們幫杜仲報仇之後,我隨你偷溜回龍都,繼續做你和商陸的掌柜如何?應季的青團、油炸的餅,時新的曲子、悠揚的琴,逍遙快活,虛度一生,豈不快哉?」
瑩瑩月光照在蟬衣臉上,襯得少年郎清麗英挺。他將目光落在面前搖頭晃腦的女娘身上,眼神一如親人般溫暖,「有掌柜和杜郎君在的地方,蟬衣自然生死相隨。」
「若是我偷偷溜走,不帶杜仲呢?」
「我跟掌柜走。」
「當真?」季窈將身子再探出來一些,饒有興致道,「你不是一直將他當作兄長?怎麼捨得離開他?」
「我知道杜郎君捨不得掌柜,掌柜去到何處,他自然跟到何處。所以我選掌柜,自然也能再見到杜郎君。」
月光下,少年郎笑得單純至臻,讓季窈生出片刻恍惚。
這樣單純美好的少年,如果是她弟弟該多好。
「既然你我已經是過命的交情,再單『掌柜』、『夥計』的稱呼未免太過生疏。你無父無母,我也孤家寡人。不如這樣,你認我這個親人,從此喚我一聲『阿姐』如何?」
幸福來得突然,蟬衣一時語塞,「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掌柜乃是苗疆神女,身份尊貴……」
「尊貴個屁,不過是個打架必須沖在最前頭的大家長罷了。既然他們都能心安理得接受我的庇佑,你自然也可以。快,叫一聲阿姐來聽聽。」
他漲紅了臉,「阿……阿姐。」
「誒。」季窈答得大聲,踮起腳尖摸了摸少年郎的頭,「一聲阿姐,一世姐弟。我定護你周全……阿弟,趕緊回房休息,明日阿姐讓廚房多給你殺只雞補身體。」
「好。」蟬衣答得乖巧,臨走前又回過頭來,眼中有微光閃爍,「我也一定護阿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