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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身無長物,只帶了一本……」尹鉦之出門時身上時常帶本藏書,多半都是隨手摸的,他拿出來看了看,那燈光下露出一本稍微古舊的封頁,「是本《禮記》。」

衛銜雪思緒一岔,不禁額角跳了一下。

尹鉦之把那本書遞了出去,「這本書就暫且給你看看,等年關過了,書館那邊清淨下來,再讓你過去學些詩文。」

先生給的多半是好的,衛銜雪趕緊將腦子裡浮起的髒東西除了去,欣然地把書接了,「多謝先生。」

尹鉦之闔起衣襟,「衛公子……此來大梁,心中是有何打算?」

「先生喚我名諱便是。」衛銜雪沉下眼,有些仔細地想了這話,前些日子永宴皇帝問他,身為質子的職責,當著皇帝的面,哪怕他心裡恨極了這世間所有的人,也要擺出一副乖順的樣子,可他真的要贖清所有的罪嗎?

從前的他忍辱負重,可還是有許多麻煩源源不斷地找了上來,衛銜雪歷經千帆,才忽然發現他身處低處,無論他做了什麼旁人不會看在眼裡,還是只會同當初一樣看他。

「我……」衛銜雪張了張嘴,他像是有些自嘲,「我想做什麼都可以嗎?」

尹鉦之坐正了身,理順衣袖攤在桌上,「那殿下想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與前世的記憶重合,衛銜雪清楚地記得自己從前被先生問到,他有些疏離地眨了眨眼,許久才從嘴裡冒出了兩個字:「自在。」

衛銜雪身陷囹圄,成了個令人擺布的質子,他從前養在深宮,再怎麼遠眺,也只能看到遠處的宮牆,然後他就被囚在了梁國的宮殿裡,只能屈辱地活著。

那時候衛銜雪望了望窗外,他故作地說:「我這一生還能自在地活著嗎?」

然後就有了尹鉦之,拼死付出性命送他離開梁國的城門。

衛銜雪如今坐在尹鉦之的面前,他有些愧疚,又有些不甘,前世的記憶在他眼前打了個滾,勾著他的思緒讓他身臨其境地歷經了大悲大喜,他鬱積於心的那口氣堵在胸口,他其實已經忍了太久了。

衛銜雪闔起手擺在身前,他望著先生這張和記憶里相差無幾的臉,「人活於世,總是定不了出身的,我生在燕國皇室,說來比起旁人,當得上一句天潢貴胄,可宮殿中亦有三六九等,我總歸沒能成為留在那宮牆裡的人,梁國……」

「我自踏入梁國的那日起,就見過了生死仇怨,人生大起大落,也算有所察覺,先生問我想要什麼……」衛銜雪眼睛看著面前的《禮記》盯了片刻,他忽而抬起頭,「有人道揀盡寒枝不肯棲,一世孤名從來空有怨恨,可我敬佩那人,孤高之外猶有志向,歷經千帆不改乃是意志堅定,我……我並非是個聖人,可總有些事轉圜前後,始終不能忘卻。」

衛銜雪眼裡印著燭光,那一刻仿佛心志堅定:「我若窮盡一生,先生可否告知,我今生的歸宿,最遠可以走到何處?」

這屋裡的燭火早不多了,愈來愈暗的燈芯忽然一垂,屋裡竟霎時黑了下去。

……

*

一場場冬雪紛揚,寒冬臘月年關將近,鎮寧侯終於在新年之前趕回了京城。

侯爺入京那日,正是大雪紛紛,城門口卻圍得水泄不通,半個城的人都來看打了勝仗的威武將軍,從入城到宮門的寬闊大街上,為著新年早已掛了彩綢,今日不知哪個商賈花了大價錢,弄來了許些花球,花球從半空里忽然炸開,飛舞的花瓣灑落下來,同漫天的大雪混了個鋪天蓋地的滿堂彩。

鎮寧侯江辭把手下的赤羽營留在了城外南衙軍營里,進城時幾乎只帶了近衛,他往宮裡述職,在裡頭呆了好幾個時辰,就直接回了侯府。

侯府里落雪落得滿地清白。

侯府的管家秦叔前些日子回老家了,這幾日才回來,他撐了傘,在門口等了多時,侯爺從宮裡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他只沉眼問了一句:「褚寒呢?」

「世子……」秦叔扯著傘避開風口,有些擔憂道:「世子知道侯爺回來,一早就去跪了祠堂,其實世子也……」

江辭知道秦叔想說什麼,他跨上台階,抖落了靴上的雪,「先把鴉青給我叫過來。」

「是……」秦叔收了傘,往走廊另一路去了。

江辭去屋裡換衣服的功夫,聽鴉青說了會兒話,隨後就奔著江家祠堂過去。

祠堂森嚴,煙火繚繞,燭火長明。

江褚寒跪在祖宗牌位前,許是列祖列宗在上,江褚寒不敢隨意糊弄,脊背挺直了,目光虛虛落在了前頭,面色有些正經。

他前些時日醒了才出宮,帶了一大堆賞賜回府,卻也得了個禁足的密令,陛下覺得他是真的有些出格了,此前他只是為難為難這個質子,還算是國恨家仇蒙了雙眼,可他要把衛銜雪要回去,不管是為了欺負還是被他迷了心竅,都太過不合禮法。

江褚寒禁足府中,一直等到了父親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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