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表情一肅,「是掛錯了嗎?」
衛銜雪伸出手,他撫摸過那佛陀的五官,「在西秦來說,哭悲之貌,是為不詳。」
「我若是西秦使臣,看到這畫也要過來仔細查看,你們若不是故意噁心人家……」衛銜雪手指忽然一頓,他方才好像……
思緒霎時停了下,衛銜雪忽然覺得後背一涼,天然升起了什麼恐懼在心頭一閃而過,他好像是按到了什麼機關……
馬上他耳邊響過了一聲細細的機杼聲,但他完全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先反應的是江褚寒,他面對窗子的方向站著,很輕的機杼聲在門窗閉著的屋裡分外明晰,觸動機關的聲音響過,窗戶旁的牆壁忽然隱蔽地從窗縫裡移出一個小洞,一根弩箭緊接著從洞裡射了出來。
正正是對著書架邊衛銜雪的後背。
江褚寒剎那間明白了什麼,手已經無意識地先動了,那個價值不菲的茶壺被他一手抓過去,毫不憐惜地對著那弩箭射過來的方向扔出去了,他接著並無停頓,馬上兩步躍到了衛銜雪身邊,一把就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攬著人貼進懷裡退離了書架。
弩箭的威力瞬間刺穿了茶壺,清脆一聲碰撞精緻的碎瓷片從空中散得滿地都是,那弩箭方向一偏,沒扎進去血肉,依舊是重重一下刺進了書架里。
牆上的小洞在弩箭射出後立刻嚴絲合縫地閉了起來,窗子緊接著在那機關彈回之時「砰——」的一聲打開了。
衛銜雪心跳幾乎停了一瞬,反應過來時已經緊緊靠在了江褚寒的胸膛。
第30章 :翻滾
江褚寒是從後面抱著他的,他勒得很緊,衛銜雪後背緊緊貼著他,消瘦的身子抱起來跟個紙片一樣,但後退的時候兩個人的重量壓著,不可避免地沒站穩,江褚寒不能帶著衛銜雪翻滾借力,只能抱著人結實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這一摔江世子腦子都昏了一下,他後背著地,後腦勺沒摔著,但背後一震的感覺跟斷了骨頭一樣,後腰的舊傷也一併疼了,他忍不住悶哼了聲,像是流年不利。
江褚寒許久沒這麼摔過了。
他無奈地對著懷裡的人說:「你可真不讓人省心啊……」
衛銜雪的反應卻慢了一瞬,這瞬間還是太突然了,其實他連頭髮絲都沒傷到,江世子的胸膛寬得能容納他的肩,衛銜雪還被他摟著,往上躺著的方向正正看著那書架上插進木頭裡的弩箭。
聽見江褚寒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衛銜雪跟著想要放慢呼吸冷靜下來,可竟然事與願違,他感覺自己心跳快得如同野馬奔騰。
他劫後餘生地想:方才好像是……差點死了。
江褚寒動手的時候沒有想太多,這會兒也沒什麼後怕的,可他感覺到懷裡那人呼吸急促,江世子後背的疼痛暫且不論,他們離得太近了,「你……」
江褚寒感覺自己像是在一霎間觸到了衛銜雪的軟弱——江褚寒印象里認識衛銜雪以來,他從前的害怕裡帶著敵意,氣惱裡帶著隱忍,喜悅里又帶著假意,他好像在江褚寒面前戴著面具,讓他忍不住想要追究下去。
但他把衛銜雪摟進懷裡的那一刻,才發現這個人還是有著自然又深刻的喜怒憂懼,有些像他夢裡見著的那個小質子。
江褚寒居然試著說:「你別怕。」
衛銜雪閉上眼,心跳的聲音好似更明顯了,他像是想到從前被一箭射中胸膛沒了性命,又像後怕方才差點就和張隨死在一塊,又或是……他被江褚寒抱得太緊了。
咫尺的距離之間他們的呼吸和說話聲都離得太近了,衛銜雪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離江褚寒這麼近。
他還被江褚寒剎那間嗅到了軟弱。
但被人捕捉到軟弱實在太危險了,衛銜雪在深宮裡等了三年,他不會再把自己交到別人手裡。
「多謝……」衛銜雪緩著心緒,「多謝世子。」
他睜開眼,伸手去碰了下江褚寒放在他腰間的手。
這一碰江褚寒感覺懷裡那個人在慢慢從柔弱的兔子變成虛假的狐狸,他要一溜煙地從自己面前逃跑,沒準還會再回頭咬他一口。
江褚寒的手鬆了一下,又沒放開,他動作停頓下來,像是要勒著他的腰不放手。
「世子……」衛銜雪沉聲道:「世子這恩情我記得的。」
江褚寒沒回他,但他突然手裡用力,忽然就偏身滾了下,竟帶著衛銜雪瘦小的身子一道翻了個身。
兩個人方向調換過來,江褚寒是把衛銜雪壓在了身下。
衛銜雪心又跳起,「你幹什麼?」
江褚寒體格大,人有些重,他些微用胳膊撐了地,沒整個人都倒在衛銜雪身上,他在上頭沒說話。
這屋裡又是茶壺打碎又是窗子破開,動靜實在鬧得大了,外面守著的鴉青是等了會兒才敲門,「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