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怎麼這麼糊塗。」鴉青一向脾氣好,這次也有些說教似的,「昨夜宮宴出宮查得嚴,留宿宮裡是大忌。」
江褚寒摸了下嘴角,「昨夜醉了,也沒想那麼多……」
「這事……」鴉青搖了下頭,「這事給陛下知道了。」
早些年江褚寒年紀小,在宮裡出入行走不算什麼,可他如今不是從前的幼子了,夜裡留宿後宮,算是觸犯了宮規。
可江褚寒還沒想起昨夜發生了什麼,他一道同鴉青往出宮的方向走,依舊有些漫不經心的,「陛下那邊,左不過是罰一罰,但你怎麼,怎麼知道來烏寧殿來尋我。」
鴉青嘆氣道:「昨夜合宮找了世子許久,沒找到人,就猜世子怕是去了烏寧殿。」
江褚寒偏頭,「那昨夜……」
昨夜鴉青怎麼沒去烏寧殿找他。
「若是昨夜在烏寧殿找到世子,衛公子的處境……」鴉青猜想江褚寒的心思,昨夜便沒把這事提出來。
「也是。」江褚寒嘴裡沒滋沒味的,若是在烏寧殿找到他,衛銜雪怕是還要被他連累。
鴉青一向穩重,說起來算是靠譜的。
可他忽然問:「世子嘴上是怎麼回事?」
江褚寒沒察覺自己已經摸了幾次嘴角了,鴉青一問,他才發現自己嘴上似乎破了皮,一晚上過去結了淺淺一層痂,看著有些明顯。
他又重新想了想,咂摸著嘴裡的味道,隨即一絲不大明顯的血腥味被舌尖品出來,江褚寒跟著就停下了腳步。
他那空蕩的思緒里像是抓住了血腥味的引子,跟著一拉,往後的記憶立刻潮水般地湧現出來,幾乎是一股腦地往他腦海里塞了進去,烈酒、花茶、橘子,每一道滋味輪番在他心底漂浮,從跳進窗子開始的每一個畫面都在眼前輪換,最後所有的記憶,通通歸於那一個囫圇吞棗般的親吻里。
江褚寒「嘶」了一聲,幾乎是倒吸了口涼氣。
他想起來了,他昨夜……
昨夜不僅是登堂入室地闖進了別人的屋,又袒露心懷般地讓人知曉了心中愁緒,若只是這些倒還不算丟人現眼,可他還……
他還扛著人上了床,不管不顧地把人按在床上,跟著摁著人親了好久,若不是昨夜醉意上來人睡著了,他豈不是還要……
江世子心裡黯黯地揪了一下,竟然轉換身份地想了下衛銜雪的處境,他如何抗拒也沒引得江褚寒手下留情,難堪地被人置於尷尬的處境,這個年節過得……還真是無比深刻了。
所以他昨夜在地板上睡了一夜……感情是被人從床上丟下來的。
江褚寒跟著就打了個噴嚏。
「世子……」鴉青見江褚寒停了許久,「世子著涼了?」
「不敢……」江褚寒喉中乾澀,「不敢著涼……」
他跟著腳步往後一退,往後還想起些別的來了——他今早醒來,跟著就心虛地跑了,那時他不記得昨夜的事,可那逃避的心倒是實誠,但這舉動他自己看了都得罵一句混蛋,衛銜雪……
江褚寒捏著自己的手心一攥,又重新回頭往回走了。
「世子——」鴉青跟著就要去攔,一步之後又止住了。
如今是輪不到他攔了。
江褚寒走出兩步,前頭拐角立刻有人過來了,前頭走的是大太監洪信,後頭跟著幾個內侍和宮裡侍衛,一齊將江褚寒的前路圍了結實。
洪信笑裡藏刀似的:「世子止步。」
江褚寒眼底一涼,「洪公公什麼意思?」
「傳陛下的旨意。」洪信說話怎麼都是恭謹的,腳步卻跟著攔在人前頭,「世子昨夜未曾出宮,讓奴才們好找,不知世子昨夜是身在何處?」
江褚寒睨著目光,隨意道:「昨夜喝醉了酒,不小心隨便闖了地方,勞煩洪公公掛念。」
「奴才們都是辦事,陛下卻是當真擔心得緊。」洪信將拂塵甩了下,似是苦口婆心,「世子如今大了,想來也是該知道分寸的,昨夜就當是世子醉酒,今日……」
他歪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怎麼也該到了出宮的時辰了。」
「本世子丟了東西……」江褚寒伸手拍了下洪信的胳膊,「如今要去找,公公讓個路,之後出宮絕不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