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一旁的鐐銬就舉到衛銜雪面前,那鎖鏈有些鏽了,看著硌人又寒涼,衛銜雪多年沒當過階下囚,想到從前便望而卻步,半空里的手不敢抬起。
江褚寒親自把鎖連結了過去,「伸手。」
「世子……」衛銜雪臉色都變了,慘白得如同失了血,他對江褚寒望過去,還在裡頭藏了一絲淺淺的懇切,「世子會查清嗎?」
江褚寒其實有些不明白衛銜雪看他眼神里的那種期待,但那目光將他陰沉的心緒忽而撞了一下,他垂眼將衛銜雪的手鎖上,「刑部會查出一個結果。」
衛銜雪的手被鐐銬壓得垂了下來,他趔趄一步,被後面的人推著押了出去。
江褚寒定定地看了會兒衛銜雪的背影,手不覺攥了一下,他目光掃過了一旁帶毒的酒杯,許久才道:「查查吧,這毒藥怎麼來的。」
洪信就這麼死了,這事情似乎在平靜的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御前的太監不比常人,何況他今日的確是帶了陛下的旨意到訪——如同聖上親臨。
各方彈劾的奏摺立馬遞到了御前,嚴查嚴懲燕國質子的口誅筆伐幾乎蓋過了要查清真相的風聲,江褚寒當日在場,不可避免要先入宮請旨。
他路過御花園時,遠遠見著了三皇子褚黎正在發火,摔杯盞的動靜惹得人不免側目。
洪信倒戈褚黎母族余氏的端倪江褚寒早就看出來了,他沒過去打招呼,直接去了御書房。
御前如今只剩洪信的那些個徒弟伺候,往常一向待人寬厚的啟禮自然地湊到了前頭,他沉穩著步子在江褚寒面前停下,敬重地垂下眼,「世子,陛下傳召。」
江褚寒朝他和緩地笑了下,「勞煩公公。」
衛銜雪還身在刑部大牢。
第42章 :牢獄
分明已經過了春日,大牢里竟然還冷得跟寒冬一樣,陰濕的牆壁與磚塊仿佛是從內里浸出寒意,空氣中漂浮的血腥與腐朽仿佛數年也難以散去。
耳邊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周圍的動靜仿佛揪著衛銜雪的每一道呼吸,今日這事來得太突然了,像是將衛銜雪從和煦的春日一下拉回了刺骨的寒冬——明明他是好不容易才從宮裡出來了,有了自己的院子,但京城裡的繁華他幾乎一日都沒看過,接著就被自己寬厚對待的好侍從兩句話拉下了牢獄。
北川給他遞上的酒有毒,他親手毒死了洪信……
他真的太冤枉了,衛銜雪自詡待北川沒有分毫的過錯,可他卻要拿走他的名聲和性命,他窮盡思緒,也只能問自己,那遠在燕國的皇后和太子,到底為什麼不想他好過。
時間在他沉重的呼吸里變得緩慢,還沒有人來審過他,但這事放在面前是個死局,親手獻酒的是他,北川的主人是他,被北川一口咬上的也是他,誰會在這個時候聽他一句兄弟相鬩的笑話。
這牢房陰暗潮濕,除了裡面晃悠的蠟燭,唯一的明光就是頭頂狹窄的窗子,一線日光照射下來,竟成了讓人覺得稀罕的的東西,衛銜雪竟然自問:他還能從這裡出去嗎?
接著那牢房上的門鎖就響了,魚貫而入的獄卒立刻就將衛銜雪圍住了,他打頭進來的似乎是個刑部主事,他認真打量了番慌張站起來的衛銜雪。
那人一字一句地問:「是你,殺了洪公公?」
衛銜雪靠著冰涼的牆磚,「不曾,我不曾要害過他……」
那人冷冷掃了一眼,抬手間後面的獄卒立刻過去將衛銜雪死死按住了,那些人抓著衛銜雪的胳膊,踢著他的膝蓋讓他跪在地上。
「時間有些緊,你多少擔待。」那主事冷漠地朝他走近了一步,「約莫還有半日的時間,殺人償命也不過一句話的事,你最好早些將事情交代清楚,按了手印,你我的事也都完了。」
哪怕見多了不公正的事情,衛銜雪也一下沒懂其中的意思,「你,你什麼意思?」
他艱難地抬了下頭,「你要屈打成招?」
「什麼屈打成招,那酒是你遞過去的,可是人人都看見了。」那人走過去捏住衛銜雪的下頜,「嘴硬的下場不過是多吃些苦頭,看你這身子板,怕是撐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