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今日入宮,怎麼都是衝著討賞去的,他近來做成那麼多事,明眼人都知道江世子勞苦功高,哪裡像要被責罰的樣子。
「他……他跟陛下說了什麼?」衛銜雪沉著聲問。
「世子說——」鴉青還是有些緘默,他斂著眉說:「他想向陛下求娶衛公子。」
「求陛下給他賜婚。」
第56章 :挨罵
御書房,裡頭靜得落針可聞,只剩偶爾一陣翻動書頁的聲音。
永宴皇帝下朝不久,今日在朝會上聽了一籮筐吵架的動靜,幾乎全是抵著他的耳朵罵他那個小兒子,他才回御書房,就喊褚黎跪了過來。
江褚寒也大概是這時候跟了進去。
大理寺那邊遞過來的摺子陛下還沒來得及看,這會兒連帶江褚寒帶來的文書一道讀了,他看完良久地默聲了片刻,抬首望向一邊,「雪院那事褚寒怎麼看?」
江褚寒今日臉色有些不好,站在御書房裡還像走了神,他反應過來道:「開府宴上投毒,差點讓洪公公深受其害,怎麼都算膽大包天。」
永宴帝放下摺子,等著江褚寒繼續,可江世子視線虛虛落著,心不在焉似的,等了會兒他竟然沒了後話。
「……」永宴帝咳了一聲,「褚寒。」
江褚寒揖起手:「陛下。」
江世子自然知道陛下的意思,他想了想道:「此事追根究底,還在他們燕國人心不齊,那邊的太子示意手下人陷害遠在他鄉的兄弟,小肚雞腸得令人不齒,讓身處其中的衛銜雪平白受了些委屈。」
江褚寒這話才剛落音,褚黎跪在一邊聽了,忍不住地嘟囔起來:「他受什麼委屈了?受個傷還能裝好一陣子的可憐樣。」
他「哼」聲望了眼江褚寒,「可給你個侯府世子心疼上了。」
御書房裡安靜,褚黎這話幾乎就是放開了說,永宴帝還沒追究褚黎那邊的事情,聽他這麼一嘟囔,拿起手邊一本摺子就朝褚黎砸了過去。
褚黎被那摺子封頁砸了額頭,一長卷的紙頁嘩啦啦地散了一地,他捂著額頭「唉喲」了聲,熟練地將摺子收撿起來,慢慢跪行著往前送了兩步。
洪信趕忙從一旁過去將摺子接了過去,又送到陛下案邊,「陛下息怒。」
永宴帝喝茶順了口氣,「兄弟鬩牆的道理,你們幼時就聽先生教導,他燕國兄弟不和,不較人命,落得傷殘的下場,如今還要落到咱們手中,掀出來不顧情面,蓋上去又於道義不合,你們看在眼裡,就沒什麼別的想法?」
江褚寒和褚黎都不吱聲了,陛下這意思就是點了他們,江世子與三殿下怎麼都是一起長大的交情,最近的事情看出來,兩兄弟肯定是生了嫌隙,當今陛下當年上位有著姐弟深的美名添了光彩,如今怎麼也要在面上抹和開來。
可人長大了總歸是不一樣的,何況「君臣」二字橫亘中間,其中不可逾越的地方當今陛下應該最是清楚。
「臣……」江褚寒跨出一步,「臣與三殿下並無嫌隙,此前有什麼誤會,褚寒給殿下賠個不是。」
他思忖了片刻,還是跪下了身,「之前查案查到戶部,那邊的事純屬巧合,只是動了些干戈,追究的時候偏巧沒跟三殿下早些知會,後來嘛……和殿下喝了次酒,喝醉了開些玩笑當不得真,褚寒向來口不擇言,只是不想這事還傳到宮裡來了。」
江褚寒比褚黎還要大些,小時候闖了什麼貨,他皮糙肉厚的挨了罵就挨了罵,事情罰到他身上,總歸是要輕上一些,現在要把事情說清楚,他總不好真的什麼都不鬆口。
褚黎被江褚寒這麼一說,挨著地愣了一下,「我……我也沒跟他鬧啊……」
「分明是褚寒他非要護著那個衛銜雪。」三殿下伸了脖子,「父皇——那個燕國的質子手底下有人不乾淨,他就真的一點錯沒有嗎?我約著人也沒把他怎麼著,分明是那人不敬在先,褚寒倒好,過來就攪了我的場子。」
「你還好意思說你的場子。」永宴帝臉色鐵青,他拍了下桌,「昨日那事鬧成那樣,朕這桌上彈劾你的摺子都要堆成山了,處置流民這麼大的事,你看滿朝文武哪個敢出去擺闊宴請,非得在這關頭生事,你那『安民之道』的道理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永宴帝是真的生了氣,一眼就瞥得褚黎偃旗息鼓,他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好在昨日褚寒回來,他比你懂理,知道安撫人心。」永宴帝緩了幾分神色,「褚寒如今是愈發穩重了,戶部那邊的事朕也看了,此事並非小事,查起來還需從長計議,你這事也辦得好,理應……」
陛下強露了幾分和顏悅色,「理應是要賞你的。」
但這話之後永宴帝停頓了下,本是打算問他想要什麼,可一想他又皺起了眉,這人從前就是什麼都敢說……
誰知江褚寒不客氣,仰起頭就道:「陛下想要賞我,別的東西我也沒興趣,過了這麼些年褚寒也不改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