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事到如今江褚寒再遲鈍也知曉何為心照不宣了,他不顧傷痛也攥緊了衛銜雪的手腕,「你方才是在試探我……」
「我忘了……」江褚寒自嘲一笑,「我們阿雪如今是個七竅玲瓏的心思。」
衛銜雪這一日的情緒都太過平淡,淡然得像他再無餘情可言,原來他早就猜到了江褚寒重生的事實。
「你早看出來了。」江褚寒一隻手捂了下胸口,強忍著道:「可你為什麼還留下來了呢?」
「世子天生神力。」衛銜雪試著掙了一下,江褚寒連受了傷也抓得這麼緊,他就任他抓著,「你這樣抓著我,是想把我怎樣留下來?」
江褚寒的手好像被突然燙了一下,可這會兒深刻的記憶告訴他,如今鬆了手,衛銜雪真的會眨眼間了無蹤跡地離開,他竟然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同前世的自己心意通了片刻——除了強硬的手段,還有什麼手段可以把他留下來呢?
「世子啊……」衛銜雪還是輕輕地嘆著氣,「你既然心裡有數,你我之間也不必再這樣事事清算下去了吧?」
「說多了不過是徒增煩惱。」衛銜雪將手裡的藥碗擱到一邊,「你說呢?」
江褚寒盯著自己攥緊的手,「可你前些時日……」
「前些時日是我不對。」衛銜雪把另一隻手伸向江褚寒攥緊的那隻手腕,「我這個人一向心軟,但也多虧了世子一聲『阿雪』把我叫醒。」
江褚寒被衛銜雪滿身的淡漠扎地有些無處容身,他眼睜睜看著衛銜雪把手伸向他的手背,他竟然撥弄起他的手要把江褚寒的手掌拿開。
「你明知道你犟不過……」江褚寒沒將衛銜雪那點力氣放在眼裡,可他忽然胸口一悶,全身的力氣仿佛被他呼出的一口氣抽離了出去,他緊緊攥著的手竟然被衛銜雪生生掰下來了。
「你……」江褚寒往前伸過的胳膊瞬間落了下去,他整個人都有些坐不穩,他看著往後退了一步的衛銜雪,「你幹了什麼?」
衛銜雪站在床邊,他略高的視線落下來,竟然有些像是不平等的俯視,「沒幹什麼。」
他只是看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將江褚寒往床上扶好了,「世子重傷初愈,如此心緒不穩,對你的傷沒什麼好處。」
江褚寒好像覺得全身無力,他瞭然道:「你是在藥里放了什麼……」
「是。」衛銜雪的動作還是輕拿輕放的,「藥里加了些助你凝神靜氣的草藥,只要世子不要心緒激盪,就不會覺得不適,可你……」
他的手在江褚寒手腕上停留了片刻,像是短暫地牽了他一下,「你這樣著急,只會發作得越快。」
江褚寒仰起頭看他,他竟然很輕地笑了一下,「所以你是想把我也鎖在這裡嗎?」
衛銜雪被他這說法聽得蹙了下眉,「我如今這個樣子,你還來招惹什麼呢?」
江褚寒似是失望,「你不是我,做不來那樣的事。」
「我如何……」衛銜雪重新在江褚寒床邊坐下,他盯著江褚寒的眉目,「你再重新想想呢?這一世的我是什麼模樣。」
對視里仿佛前世今生飛快地走了一遍。
「我不是從前那個衛銜雪了,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心軟。」衛銜雪掏出一張帕子,將之前灑在床上湯藥去擦了一擦,他一邊說了下去:「第一回見你就算是警告了,那一口是我咬得不夠深嗎?還是那一箭我戳自己戳得不夠狠,嚇不著大膽的江世子。」
衛銜雪擦完了被褥,他伸出手,用那帕子往江褚寒唇角的地方也一道擦了過去,他動作很輕,望著江褚寒的目光里還帶了點雜糅的情誼,這一眼仿佛讓江褚寒也有所動容。
「所以你前些日子說得沒錯,在驛站的時候,你出現之後的每一次都算我故意接近,我連害怕都是裝的,你以為只有我會心軟嗎?」
「我知道。」江褚寒眼見衛銜雪眼裡那點多情消失無蹤,「不管你信不信,蘊星樓之前,我不怎麼認識從前的衛銜雪。」
衛銜雪把手滑下去,「如果我沒猜錯,從驛站那時候,你就知道些什麼了吧?」
江褚寒喉間哽了一下,「是……可我那時候不知道……」
衛銜雪卻沒等他說完,他重新把湯藥端回來,「藥已經冷了,你還想喝嗎?」
江褚寒沉聲呼了口氣,他望著衛銜雪有些危險的眉目,沒有說話。
衛銜雪猜想他也不敢喝了,他略微放輕鬆了道:「蘊星樓你為我受傷,所以我會留下來,等到你身上的傷好,不過世子若看我不順眼,我也可以……」
話音未落,江褚寒竟然吃力地抬起手,抓了下衛銜雪的衣角,他聲音微弱地說:「不是喝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