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鉦之點了下頭,「那如今天巧匣呢?」
「這……」衛銜雪想到什麼,「那日拍賣的天巧匣一共兩個,原本江……他和褚黎鷸蚌相爭落到絕境,兩人都受了重傷,那天只有我看清楚了,其中還有第三人漁翁得利,他拿走了一個天巧匣,卻把剩下那個塞到了我手裡,那個盒子如今還在侯府。」
「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另一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但想來那人把天巧匣給我,應當就知道那盒子裡放著什麼,也知道江褚寒這次想追究什麼。」衛銜雪的指尖從衣角上鬆開,「他是故意推了江褚寒一把,想讓他把後面的事牽出來。」
「或許……他也想對付褚黎……或者余太師。」
夜裡颳了輕風,尹鉦之護了下手下的燈盞,「那你覺得這人是誰呢?」
「旁人若非知道天巧匣裡面有什麼不應當出手,倘若只算想要毀了這一場宴會,朝中能有資格同褚黎爭一爭的只有一個人。」衛銜雪視線虛虛落下來,「二殿下……他這個人我看不清,但如今形勢於他有利,只是……」
衛銜雪口中沉吟,他好似猶豫了片刻,又抬起了眼,「只是天巧匣的事情避不開,但二殿下應當不知道戶部帳冊的事情,先生……」
衛銜雪若非重生,必不可能牽引這件事情讓江褚寒查過去,畢竟從前若非巧合,他也不能發現什麼端倪,如若二殿下褚霽一早知道了戶部的事情,不可能到往後才讓江褚寒將事情翻出來,這其中應當還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知曉這件事的除了他和我,大概也只有……」衛銜雪斂眉道:「所以蘊星樓的事,先生可有插手其中?」
夜風還是將那盞微弱的燭火吹滅了,尹鉦之的臉落入黑暗,他沉吟了片刻,「阿雪啊,從前就說你心軟,先生若說了,你還捨得讓江褚寒受傷嗎?」
果然這事情是有透露出去痕跡。
夏日的夜風原是沒有涼意了,可衛銜雪心裡涼了幾分,「他……從前不願,今日……」
「我不知道。」衛銜雪重新抓上自己的袖口,「萬事總不能朝夕就放下,我終究是前幾日動了心的……」
衛銜雪眉目里濃重的愁緒隨夜風渲染,屋檐下的身影仿佛更加單薄了幾分,他往自己心裡一問,未曾嘗過多少情誼的他對橫衝直撞的愛意總歸容易心動,一時被糊了眼睛,就算撥開也不會眨眼無蹤,總會橫亘於心地難受一會兒,可怎麼也算……一回生二回熟。
尹鉦之輕輕一嘆:「你啊……」
「但先生放心,學生記得自己想做什麼。」衛銜雪望著夜色,撥開愁緒之後多了幾分漠然的神情,「之後也算以牙還牙,就算讓他也嘗一遍我當日的處境,我也不會心軟了。」
……
*
鎮寧侯府。
江世子的傷還需養上一段時日,想做什麼也出不了門,何況他抗旨不遵出府的事情陛下已經知道了,這時候再不夾著尾巴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可他不僅出不了門,他連那個床也下不了——衛銜雪給他下藥一日比一日猛。
他本來以為衛銜雪不會再回來了,可第二日鴉青端著藥給他,居然告訴他衛銜雪又回了侯府。
江世子身上的藥效才剛過了,他恢復了些力氣,正坐在床上屈伸著手指,望著那碗藥道:「這藥是他煎的?」
「不是,是府里下人煎……」鴉青端過去的手又收回來,躊躇道:「要不世子還是別喝了,這藥……被衛公子動了手腳。」
可江褚寒並不詫異,他伸出手,「端過來吧。」
「……」鴉青不動,「世子……」
江褚寒挑了下眼,「他怎麼說的?」
鴉青今日去端藥,被衛銜雪從後面叫住了,他當著鴉青的面將個藥包拿出來,打開將那白色的粉末直接倒進了藥碗裡,連攪和都沒攪和。
鴉青愣在原地,「衛公子這是……」
衛銜雪把藥包折起來,不經意說:「你問他喝不喝,不喝拉倒。」
「……」鴉青也不知道這倆人最近是怎麼了,好像突然開始生了嫌隙,就像當初鴉青也不知道世子是為什麼要去和這個衛銜雪扯上關係。
他就這麼躊躇地端給了江褚寒,鴉青委婉道:「他說世子不愛喝就不喝了。」
江褚寒眉眼一拉,「你拿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