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馬鞭指桌,不容置喙地說:「大少爺不會不給面子吧?」
許雲熠像被駕上去了,他目光垂下,「聽公主吩咐。」
說罷許雲卿從席間起身,他指著方向走在前頭,褚苑跟上去,她走過屏風時往回看了一眼。
雅間的門重新闔上。
離了許大公子,胡大人好像忽然如坐針氈了許多,他給自己添了杯酒,想要敬酒似地扒拉起杯子,不想他還沒開口,江褚寒就先伸過手,朝他手上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胡大人這麼愛看人臉色做事,這官可是升不上去的。」
「世,世子……」雖是冬天,胡舟額頭上冒了些汗,他摸了一把,「世子的意思是……」
江褚寒挑了口菜,衛銜雪便替他把話說了下去:「胡大人既然遞了摺子入京,便不是事事都順著許家,今日不說我,世子身處刑部,有些事情既然來了,還是想要弄清楚一番,大人若是有什麼話想說,也不必在此時藏著掖著。」
胡舟這才明白,方才江褚寒那一出是想讓大公主把許大少爺帶走,想跟他提的大概也就只有前些日子西河有人失蹤的事了,他咳了聲,往四周揮了揮手,這屋裡還留著伺候的人像得了令,一齊從屋裡出去了。
隨後胡大人擱下酒杯,他醞釀已久似地道:「世子可知道如今許家背後……」
「你說褚霽?」江褚寒不禁冷笑,「陛下還沒殯天,胡大人在說什麼蠢話。」
胡舟:「……」
衛銜雪嘆了口氣,「胡大人,前些時日我等本是同大公主一道西行,可半道公主接到軍務,先行離去,你可知接到的是什麼消息?」
胡舟扶著桌角,低聲道:「西秦忽然屯兵演練……可西秦一向示弱,此時不該……」
「不該在此時出兵?」衛銜雪搖了搖頭,他似乎冷靜分析:「胡大人若是西秦,遇上大梁軍心渙散,軍糧不足,又有燕國突然起兵攻打,軍備糧草皆是兩面難支,眼見著越過曲州便是金山銀山遍野的西河,該不該為此拼上一回?」
「可是,可是大人。」胡舟臉上又起了汗,他袖子下意思攥起,「大人這意思是許大少爺故意延誤軍餉,這都已靠上通敵了,您這身份……」
「你說什麼?」江褚寒冷不丁開口,他捏著杯子的手略一用力,忽然聽著那杯子一聲乍然,陶瓷的杯子竟然從中就裂開了口子,江褚寒寒聲道:「胡大人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胡舟頓時閉上了嘴。
「世子……」衛銜雪反倒是沉著氣,「他說的沒錯。」
衛銜雪如今的身份來說什麼時局都像笑話,旁人通敵也好,他衛銜雪自己就是他國的人,竟然還說什麼燕國與大梁之間的戰事。
衛銜雪的目光在江褚寒手上繞了會兒,像是確定他沒有受傷,才繼續道:「此事暫且放在一邊,還麻煩胡大人將西河有人失蹤的事再說一遍吧。」
胡舟這便拱起手道:「去年整個大梁遭受天災,西河雖有些錢財,但大多金銀都進了有錢人的手裡吐不出來,四處流民也無法安置,前些年戶部造冊的戶籍許久不曾更新過了,因而哪家人多人少的難以察覺,直到秋收的時候要收人頭上的稅了,才一戶戶去查,發現西河有了失蹤的事,此事放在別的地方還沒這麼奇怪,但西河同中原不同,地處偏僻,流民若是往外頭走,大多出不了荒漠就要渴死餓死,既是死了人,就有奔喪的埋屍的,這回不一樣,是失蹤,城內城外的連具屍體也找不著。」
「這事情原本是要好好查的,好歹是人命關天的事,可……」胡舟皺起眉毛,一副難辦的模樣道:「如今許家成了大少爺當家,原本許老爺沒那麼彎彎繞繞的意思,到了大少爺這兒變得不一樣了,這事情布了告示之後,許少爺竟然特意來問,那明暗裡的意思,似乎……不想府衙查得太過認真。」
江褚寒眯了眯眼,「那這事情就是同許家有關係了?」
「這下官不敢說。」胡舟還是慎重地埋了埋腦袋,「此事……還聽二位大人的意思。」
江褚寒同衛銜雪對視一眼,「案卷呢?」
江褚寒喝了幾杯酒,眼神里有些威嚴顯露出來,「胡大人明日把案卷送到我房裡,其他的事你把府衙里的人交我差遣,旁的事……只要你不像根牆頭草胡亂倒下,本世子不至於這幾天就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