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章心裡還在怨恨地想著,一定是尹鉦之……
那夜他喝了尹鉦之遞過來的茶水,他這個人是個瘋子,他說那樣的胡話褚章怎麼可能還留著他,當夜一杯毒酒尹鉦之就已經沒了。
他敢下毒……是早知道那晚會殺了他嗎?
尹鉦之死了,褚章不能找他拿到解藥,就只能催促衛銜雪回來,整個大梁只有他是祈族人,若要南下尋藥,衛銜雪是最合適的人選。
陛下已經等不及想要這個孩子替他「盡孝」了。
可褚霽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父皇為何要如此偏心他。」褚霽忽然把湯勺扔進藥碗,他不滿道:「兒臣出身雖不如三弟,可衛銜雪是哪裡冒出來的野種,父皇要這般偏愛他。」
「你……」褚章不想褚霽敢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你放肆!咳咳咳……」
褚章咳個不停,「你滾,滾出去……朕不想見到你。」
褚霽不知道褚章急著衛銜雪回來的真意,只當父皇偏心過甚,他在床前沒動,只把藥端在手裡晃了晃,「父皇啊……」
褚霽忽然就往前探過身,抓住褚章的後腦勺就生硬地把藥往他嘴裡灌。
濃烈的藥味馬上衝著褚章腦門涌過去,褚霽灌得太快,大半的藥都灑在了床榻邊上,陛下病弱時的一點力氣掙扎著,他等藥灌完才被褚霽放開。
「逆子……」褚章口裡吐出一口藥,他震怒地往床外一翻,「來人,來人!把……」
「咳咳咳……」褚霽往後一退,褚章翻出來沒打到人,整個人差點往地上滾了下去,他狼狽地罵起來,「你想幹什麼,你想弒君?!放……」
陛下喉中的話沒說完,喉間苦澀的藥味一衝,一股腥甜的味道猛然湧上來,他一口鮮血頓時就嘔了出來。
褚章胸口疼得厲害,狠狠地呼吸幾下才緩過來,昏黃的燭火照著地上的鮮血,他不可置信地說:「你……你下毒?」
「朕,朕宮裡的人呢?!」陛下伏在地上想要撐起來,「護駕,護駕——」
褚霽輕輕「哼」了一聲,他站在幾步之外低頭來看,「父皇啊,今日有何人下毒呢?父皇病入膏肓,病症就是如此,兒臣侍疾侍候湯藥,有什麼不該的呢?」
褚章喊了幾聲四下無人,終於察覺褚霽是故意為之了,「你,你收買了朕宮裡的宮人。」
「父皇這也說笑了。」褚霽故意笑了笑,「聽聞父皇此次與當年姑母病症一樣,想必就是不治之症了,朝野上下都知道宮中只有兒臣一個皇子,我讓宮裡的人暫時迴避,哪裡需要收買呢?」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這是弒君……殺父!」
褚霽朝褚章慢慢走近,「父皇都病得如此重了,朝野無人看顧也是亂局,不如早些讓兒臣代勞——還不必寒了南方將士的心。」
「朕……朕,朕就算傳位給阿雪,也不會給…給……」褚章急促地喘了起來。
褚霽不高興地「嘖」了一聲,「衛銜雪一個燕國人,等兒臣繼位,第一個就送他去前線祭旗。」
褚章喘到一半呼吸一滯,他臉色越發黑了,連昏黃的燭火也染不出暖意,皺成一團的眉眼好像怎麼都不願閉上,一隻手掐著胸口的衣服掐得死緊,喉中的聲音也愈發變小。
褚霽看著模樣差不多了,他一把將藥碗摔在地上,「哐當」的碎瓷片子在滿屋子亂滾,他把差不多隻剩一口氣的褚章提起來扔上了床,舒王殿下慌亂的聲音從寢殿裡傳了出來:「不好了——父皇病危!」
這一夜皇宮燈火通明。
太醫連夜診治,陛下原本就重症難治,如今只說是突發急症,這一夜太醫院無人閉眼,只吊住了陛下一口氣。
連日陰雨的絳京城愈發陰雲密布。
正好是這一日,江褚寒領著兵馬帶衛銜雪入京。
江褚寒還在城外,似乎是巧合遇見了出去踏青遛彎的婁少爺婁元旭,他上馬車短暫地和江褚寒敘了舊,一道入了京。
朝會上滿朝文武堆在金鑾殿裡,陛下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經傳遍了。
文武百官群龍無首似的,殿上無人,其間就已經有人在紛紛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