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諭淺笑,「果然還是要你們長留京城的更懂陛下心意,我遠在洛陽,只得聽聞陛下納娶兩位陸氏女,哪能得知他的真實心意?」
元季遙挽著元諭的胳膊,臉貼在他的臂膀上,微紅的眼梢給她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
「二哥藉此做出與陸氏切割的態度,還能降低陛下對你的防備,早日調回京城,到時候,我們兄妹就能在京常會,日後我也能再多個依靠。」
元諭低眼,握了握她的手。
*
宴會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百官才陸續出宮。
散宴後,明錦才有機會過來跟父親見一面,把自己閒時做的衣服鞋子塞給他,讓他回去過年穿,她不在家,爹爹得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崔晟連連點頭,還是女兒貼心孝順,把衣服包裹揣起來後,又從懷裡掏出幾個大金錁子偷偷塞給了她,只說她現在在宮裡不容易,有錢好辦事。
明錦睜大了眼,她那一貧如洗的爹爹,幾時會有這麼多金子?難不成是貪污受賄了?
崔晟立馬正色道:「別胡思亂想,這是你在永安坊那鋪子的分紅,掌柜的給我送來了。」
明錦瞭然,又把金子塞回給他,「我有俸祿,在宮裡用不著這些,爹爹還把這些拿回去,該過年了,多給自己買點兒好的。」
「該過年了,你不也得置辦些衣服首飾?你那點兒錢哪兒夠?不把自己打扮漂亮,怎麼讓陛下喜歡你?」
明錦扶額,「爹爹,我是做女官不是做嬪妃,不需要討陛下喜歡。」
崔晟蹙眉,勸說著她,「你既然選擇入宮,就忘了那個人吧,都這麼久了,他要心裡有你,早來找你了,也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好了好了。」明錦打斷他,推著他往前走,「天色不早了,夜裡天寒,快上車吧。」
崔晟將要登車時,又轉身提醒她道:「對了,我今日在宮宴上看到陸修私下裡跟一個內監鬼鬼祟祟的,陸貴人如今得勢,你又與她不和,別是他們姐弟私下與內侍合謀想要害你呢。」
明錦一怔,「陸修?」
崔晟語重心長道:「在宮裡能避則避,別惹事、不參與才是保命之道。」
明錦驀地想起那天陸聿讓她不要參與太原王他們的事,讓她徹底與陸氏分道揚鑣,莫不是他已經察覺了什麼,不想牽連她?
「我知道了,爹爹,我會注意的,你早些回家休息。」
崔晟點點頭,把父親送上出宮的車後,明錦才又往回走去。
路上,她越想越心慌,越想心越亂。
皇帝夜裡與諸王公主在華林園小聚,陸聿今夜也留宿宮中,此時此刻,她只想儘快見到陸聿。
來到華林園後,只見一派歌舞昇平,醉生夢死。
元季遙還要拉著她一起喝酒,明錦四下尋著陸聿身影,卻不得見,才從元謐口中得知陸聿已被皇帝單獨請至太和殿敘話了。
明錦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立刻攔下宮人吩咐道:「速去通知右將軍王密,就說太和殿有事。」
拔腿往太和殿去。
……
外頭寒風肅凜,殿內燈影昏黃。
地龍燒的暖熱,內監熱的面色通紅,額角滿布一層薄汗,正將酒杯捧給陸聿。
陸聿面色坦然,舉杯至唇邊,內監的眼神隨著他舉杯的動作移動,心口懸起。
眼見毒酒將要入喉之際,一道焦急的女音響起——
「哥哥,別喝。」
明錦飛身撲了過來,一把將酒杯打翻在地。
陸聿看著突然出現的小女郎,被掀翻在地的酒杯,一時錯愕。
內監見行跡暴露,拔腿就要往外逃去,卻被隨後趕到的右將軍王密就地擒拿,按倒在地。
明錦焦急地捧著陸聿的臉,手忙腳亂地掰著他的嘴,「張嘴,快吐出來,把你剛剛吃的、喝的都吐出來。」
陸聿似是懵了,任她對自己為所欲為,一動不動。
「你快吐出來啊,吐出來。」
明錦急得眼睛都快紅了。
他不是被皇帝單獨叫來此處飲酒嗎?為何不見皇帝,只有他自己?難道是皇帝要害他,所以故意避開,暗中命人動手殺他嗎?
陸聿看著心急如焚的小女郎,安慰道:「我什麼都沒吃。」
明錦驀地鬆了口氣,幾要喜極而泣,不管不顧地撲到他的懷裡,把他緊緊抱住,宛若失而復得。
還好,還好來得及。
陸聿措不及防,他低眼看著懷裡的小人兒,也想抬手抱一抱她,手掌卻最終停在了半空。
「你急著過來,就是怕我被毒死?」
明錦神色一滯,情緒漸漸穩定,他知道有人要給他下毒?那他還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