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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狄在邊境屯兵,每日小動作不斷,倒是沒有大動靜,不消幾日,便傳來消息,於戎派了使臣,要進京朝賀新帝登基。

褚雲兮著實是頭疼,前幾日從內庫中掏了三十三萬兩給朔方軍,總得做些樣子出來,於是便將各宮供應減半,為此,齊太妃接連來鬧了好幾日。

這才剛消停下來,又有使臣朝見,見她又在連夜讀著有關於戎的文書,陳嬤嬤不免有些心疼:「姑娘不必如此用心,前朝總歸還有國公和魏王他們。」

陳嬤嬤不說還好,一提陵淵,她更憂慮了,他想當眾讓她出醜不止一次兩次了,這麼大的場面,他能輕易放過自己?

平日裡議事也就算了,左右都是自己人,當著外族人的面出了什麼岔子,那可是有傷國體。

「嬤嬤先下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就睡。」

陳嬤嬤心知她不過隨口應付自己,也無可奈何。

幾日後,於戎使臣來見,上殿的共三人,一人昂首在前,身後兩人抬著一把五尺長弓。

陵淵遠遠地瞧見整個弓身漆黑如墨,閃爍著幽幽的光澤,不由在心中感嘆,著實是一把好弓!

「於戎使臣臧木崖參見大周皇帝、太后。」

臧木崖?聽到這個名字,不少大臣回過頭去看,陵淵眉頭微微一皺,派他來做什麼?

「免禮,使臣遠道而來辛苦了。」陵灝有模有樣地說。

褚雲兮在簾後,看見群臣左顧右盼,又竊竊私語,心裡有些不安。

「抬上來!」臧木崖站在一側,命手下的人將弓呈上前:「我家可汗聽聞大周陛下年僅六歲便登臨皇位,特將珍藏多年的弓獻給陛下。」

劉元使了個眼色,兩個內侍走到弓前去抬,卻被臧木崖一手攔住:

「早就聽說君子六藝裡頭便有射這一項,漢人又個個都是君子,這弓,我家可汗六歲那年便能拉開,不知大周陛下如今能拉得開這上百斤的弓嗎?」

話說到此,已是圖窮匕見了。這弓,別說是引弓射箭,陵灝這樣的年紀,怕是拿都拿不起來,至於臧木崖所說的於戎可汗的事,在座的人都清楚,不過胡亂吹噓罷了。

無非就是要下陵灝的面子。

一片燥亂中,褚雲兮突然開口:「於戎可汗英勇,我等無幸得見,實在遺憾。但是,本宮聽說,於戎的人各個都是神射手,想來使臣也是箇中翹楚,今日不妨讓我們見識見識。」

褚禎明在底下急得直搖

頭,為沒能提前和女兒通氣後悔不已。臧木崖可是天下有名的神箭手,陵灝百斤的弓拉不開還能推說年幼,可讓臧木崖展示箭術,這不是正中他下懷?

果然,不等其他人反對,臧木崖當仁不讓:「好說,請諸位移步殿外。」

眾人站在殿前的階上,卻見一個於戎人早已站在百步開外,周身未穿鎧甲,獨獨頭上戴著兜鍪,上面插著一根鶡鳥羽毛,顯然有備而來。

看清那個兜鍪,階上一片譁然,這是周軍的裝束!

臧木崖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過頭望了一眼,嘴角輕揚,眼裡滿是挑釁。

陵淵盯著臧木崖的舉動,眼神冷峻,餘光卻瞥到似乎有人正注視著自己,抬眸便見褚雲兮朝自己招了招手。

他來到她身側,附耳過去,卻聽得她低聲對自己說:「我沒見過你的箭術,但是想來大周的男兒,定是不輸於戎的。」

他心頭猛然一顫,再抬頭,便只看見她的側顏,耳下晃動的明月鐺,在日光下泛著奪目的光彩。

正在這時,一陣驚呼將他驟然拉回現實,臧木崖一擊而中,兜鍪上的鶡羽被摧落,大周的顏面如同於戎人頭上的兜鍪,落地之後又滾了幾滾。

「這不算什麼!」眾人屏息之際,陵淵從褚雲兮旁邊站了出來。

「取本王的弓來!」

片刻後,左右抬上一張弓,單從外表來看,相比臧木崖手裡的要古樸得多,但弓弦緊繃,如同月牙,弓身厚重而堅固,通身都是摩擦的痕跡。

他手握長弓,拉開了弦,又遽然放開:「論弓,本王手裡的這張或許比不上你的,但是論箭術,本王卻未必輸你!」

臧木崖覷了他一眼,視線從弓身緩緩移到他的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高傲。

陵淵繼續說:「漢人講百步穿楊,今日你我就用這銅錢,百步之外,看看誰先射落。」

「可以。」臧木崖懶洋洋地答了一聲。

陵淵握緊手中的弓,拉滿弓弦,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凝聚在百步之外懸著的那枚小小的銅錢上,而後聽得一聲「放」,他與臧木崖同時放箭。

箭矢離開弦索,緊接著劃破長空,他看著飛行的箭,驀地露出一絲微笑。

離京十年,他還是第一次在戰場以外的地方展示自己的箭術。

「你輸了。」話音剛落,他的箭將銅錢擊落,臧木崖的箭射空,墜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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