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舊部在查謝家三年前的事情。」凝茂宏音色淡淡:「我會讓給出讓謝晏兮不得不來神都的誘餌。」
凝玉嬈的眼中有了難掩的愕色:「父親難道打算讓他知道,謝盡崖並沒有死的事情?」
「謝盡崖知道的太多了,早就應該是一個死人了。死在自己兒子手中,是對他最後的仁慈。」凝茂宏平靜地說著生死,語調中沒有一點起伏,仿佛在說的並非自己的姻親舊友,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什:「但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就到神都,要讓他知道,一路阻礙他的人,正是他的父親。這件事情,阿嬈你來安排。」
凝玉嬈猶豫一瞬,到底道:「此事倒是不難,但刀劍無眼,若是阻礙太多,未免會誤傷到阿橘……」
「今日來,也是要與你說此事。」凝茂宏終於抬眉,神色莫測地看向凝玉嬈的眼睛:「阿嬈,她若真的回來,你當如何自處?」
凝玉嬈愣了愣:「我?」
凝茂宏居高臨下道:「你既然能讓凝二十九殺她一次,便能殺她第二次。」
凝玉嬈在袖下的手一瞬間收緊。
來自父親的那雙眼仿佛要看到她的靈魂深處,帶著讓人難以承受的壓迫感:「還是說,你殺她,是做戲給我看?」
第127章
凝玉嬈背後冷汗漣漣,面上卻露出了驚惶懼怕之色,她重新俯首在地,額頭貼在燒了地龍後並不算非常冰冷的地面上:「阿嬈不敢。」
她有很多種解釋的話語,但在凝茂宏面前,所有巧言令色都化作最簡單直白的「不敢」兩個字。
因為她太明白,她的父親最不耐煩聽解釋,所有的解釋在他的心中都是廢物的自白和狡辯,反而會激怒他。
凝茂宏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低沉,便如他在朝中朝下的口碑一般,讓人如沐春風,可凝玉嬈卻一動也不敢動,就這樣趴伏在地,哪裡像是神都高高在上的凝家嫡女,更像是等待發落的羔羊。
「不敢就好。」凝茂宏笑道:「既然不敢,便假戲真做吧。」
伏在地上的人終於動了。
凝玉嬈慢慢抬起頭來,這一次,她是真的難掩眼中詫色:「父親可是認真的?」
「為父何時與你玩笑過?」凝茂宏微微眯眼。
凝玉嬈與凝茂宏對視的眼有一剎那的顫抖,但她到底沒有錯開眼,低聲道:「可有她必須死的原因?」
凝茂宏看著她,不置一詞。
凝玉嬈當然知道,凝茂宏最不喜有人反問他。他素來是絕對的、至高無上的權力掌控者,那些外界所傳的寬厚與仁善不過是一層表象罷了,事實上的他,不容任何人的詰問,只需要執行。
可饒是如此,凝玉嬈臉色微白,卻依然倔強道:「我看護她長大,縱無姐妹情深,殺她也算是同室操戈,總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原因。我不明白,父親難道是真的想要她死?阿橘素來謹小慎微,循父親的心意過活,何錯之有?她犯了什麼錯,要父親非要置她於死地?!」
她言辭這般激烈,凝茂宏臉上卻沒有慍色,反而露出了一點笑:「阿嬈,你會反問我,這很好,否則我幾乎快要以為,你入了這銅雀三台以後,便成了姬睿的傀儡。」
徽元帝的名諱被他這樣淡淡道來,沒有絲毫的避諱之意,其中也沒有幾分尊敬,反而倒像是在閒話家常時,偶爾提及了一位相熟之人罷了。
顯然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直呼其名,也必不會是最後一次。
「你的問題,我不是不能回答。」凝茂宏注視她:「但知道了答案以後,你就永遠不能從這個答案里逃脫了,即使如此,你依然想要知道嗎?」
凝玉嬈的臉上有一點茫然,她微微蹙眉,不明白凝茂宏為何這樣說。但在短暫的遲疑後,她依然點了點頭:「請父親告訴我,我寧可要清醒的痛苦。」
凝茂宏這一次的回答很簡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