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朔月?不是朔月,怎會三清之氣紊亂倒轉?」她揚眉,眼中有些不解,又自言自語般道:「她倒是長大了,學會了謹慎,我送她的符,她轉手貼去了紫葵屋裡,出行之時,家裡給她的護衛,她也是一個也不帶,應聲蟲也是數日才回一次……」
她說了幾句,卻又旋即想到了什麼,止住了話頭,將最後一點魚食灑盡,拿起侍女遞來的絹巾將手指擦乾淨:「既然殺不死,就別殺了。父親那邊,我來回話。」
凝二十九羞愧垂首道:「是。屬下甘願領罰。」
「該受罰的也不是你。」凝玉嬈的目光落向另外一邊:「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隨著她的話語,一道清瘦近乎嶙峋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那人著一身靛青道袍,看起來年過四旬,面上雖然皺紋深如雕刻,長發一絲不苟地束在發冠之中,已經灰白枯敗,然而饒是如此,這人卻竟然並不多顯老態,腰背挺直,那張臉便是再枯槁,也鶴骨松姿,不難想像此人年輕時風華多盛,姿容多絕。
那人行至階下,撩袍屈膝,膝蓋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啞聲道:「見過凝大小姐。」
凝玉嬈在侍女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居高臨下看過去,驀地一笑:「我雖身居銅雀三台,卻未入後宮,更何況,要論起來,我本要喚謝大人一聲公爹,於情於理,謝大人都不必如此跪我。」
能被她這樣稱呼,又姓謝之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位。
扶風謝氏的那位本應在三年前已經死去的家主,謝盡崖。
地上那人笑了一聲,那笑卻不入眼底,只浮於皮肉:「凝大小姐說笑了,謝某乃是不該存在於這世間的已死之人,世俗的那些虛名於我已經沒有意義了。如今謝某心中,唯有一願,若是此願心了,便是即刻去死,也是理所應當,血債血償。」
「好一個理所應當,血債血償。」凝玉嬈彎了彎唇,驀地喚出了地上那人的全名:「只是要殺的人沒死,所以在此之前,謝盡崖謝大人還是先好好想一想,倘若你那執意找尋一個滅門真相的兒子若是發現你沒死,還要殺自己的兒媳,你要如何給他交代吧。」
謝盡崖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但也只是一瞬:「沒想到此事最後,還是能查到神都來。」
凝玉嬈笑了一聲,音色悠悠,說得卻是毫不留情之語:「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謝大人自己斬草不除根,還留了謝家暗衛,所想所盼,不也正是讓自己的兒子給自己一個最後的了結嗎?」
言罷,她也不去看謝盡崖的神色,起身走過他的身邊,華美裙尾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謝大人,好自為之。」
謝盡崖跪在原地,久久未動,他神色漠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銅雀三台之中,饒是偏殿,景色也極美,每一個錯眼都是精巧至極的設計,但所有這些都不入謝盡崖的眼,他像是對這世間的一切都已經失去了興趣,只剩下了這一具行將就木的身軀苟活於人間。
許久,他終於慢慢從地上站起身來,抬手拍了拍膝上的塵土,負手而立,淡淡道:「司空遮,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會與你這等見不得光的貨色共事。」
從影子中走出來的人面白且陰沉,眉眼細長,掛著一副看起來皮笑肉不怕的笑面:「謝大人還當自己乃南姓世家之首的謝大家主,不願與我這等蠅營狗苟之輩為伍?可便是我這等人,也沒有謝大家主這麼狠的心,此生也難以對自己的家人下手啊。」
「我還活著的事情,是你故意透露出去的吧?」謝盡崖仿佛聽不懂他話里外的陰陽怪氣,只平靜道:「謝家暗衛有多少本事,我還是知道的。若只是暗衛,絕難察覺我的蹤跡。」
「這還真不是。」司空遮卻搖了搖頭,道:「你我如今都為凝家效命,我這人雖不是什麼好人,卻唯獨講一個義字,又怎會特意出賣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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