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愛和在意太過輕易,太過篤定,也太過唾手可得,所以他站在所有人環繞的中心,居高臨下地俯瞰,才會不為所動,才會覺得自己並不會愛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可那些時刻是真實的,時光中的並不盛大的微笑與點滴卻連綿的幸福,也是真實的。
他卻放棄了這些真實,去追求不屬於自己,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背德之人。
可他認識到這一點已經太晚。
他的兒子,他的妻子,已經甚至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
這一切便如他在白沙堤的祖墳前長跪時所說那樣。
一切因果,皆落於他身。
他這一生,究竟做成了什麼呢?
就連最後苦苦追尋的返魂丹,竟也如大夢一場般碎裂開來,最終功虧一簣,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或許,這就是他的果。
修道之人不那麼容易死,可被戳成這樣的篩子,想要不死也很難。
謝盡崖勉力抬頭,想要去看謝玄衣,卻恰見到了謝玄衣看向凝辛夷時毫無保留的信任眼神。
他愣了愣,驀地笑了起來。
謝盡崖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戳得滿身是血,他就要死了,卻依然在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像是樂不可支。他在笑謝玄衣,也在嘲笑自己的這一生,笑自己最後的結局,竟是如今這般。
「該說你果然是我的兒子嗎?德英,你看到了嗎?你聽到了嗎?」謝盡崖鬚髮盡散,血污滿地,然而他這張臉眉高鼻直,骨相太過優越,如此血腥狂態也似是修竹洒然,芝蘭玉樹折腰:「哈哈哈哈哈——你的兒子他喜歡的,是他的阿嫂——」
一隻腳毫不留情地踩在了謝盡崖的臉上。
將死之人,魂體也將要出竅,所以明德英的這一腳,正碾在了他的神魂上,將他所有的話都踩了回去。
她踩得那樣狠,那樣面無表情,那樣平靜卻洶湧,直到謝盡崖生機斷絕,再無半點生息,也絕無再說出任何一個字的可能,這才慢慢移開了腳。
她似是用盡了所有了的力氣,緩緩走到謝玄衣和凝辛夷面前,蹲了下來,長久地凝視自己兒子的睡顏,眼神溫柔眷戀,像是想起了他襁褓之時,剛剛學會走路,學會說話,喊出第一聲「阿娘」時。
凝辛夷知道,這大約就是最後的告別了。她遲疑著抬起手,想要叫醒謝玄衣,明德英卻搖了搖頭,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他太累了,讓他睡一會吧。」
然後,她抬起眼,看向凝辛夷:「阿橘,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凝辛夷隱約猜到了什麼,她心底酸楚,口中卻輕聲道:「請說。」
「請你殺了我。」明德英溫柔地看向凝辛夷:「抱歉讓你做這樣的事情,可若是讓阿滿在一天之內弒父再弒母,未免也太過殘忍。所以阿橘,這件事可以交給你嗎?我的神魂,我的肉身,請將他們都徹底粉碎,讓我再無半點回到這個世間的可能。我已經看夠了塵世間,我累了,想去永遠地沉眠了。」
果然是這件事。
凝辛夷壓著心底的酸澀,輕輕頷首:「好。」
明德英笑了起來:「你是個好孩子,興許你不記得了,你很小的時候,我見過你,也抱過還未滿周歲的你。阿雲能消得了活人的記憶,卻總不能干涉到我一個死人的。我知道你是誰,可惜你與我兒……有緣無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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