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情的時差沒有調好,醒來時臉埋在莊敘胸口,天還沒有全亮。
臥室的窗簾縫隙間,灰色的晨光漏了少許進來。李善情渾身酸痛難當,緩釋藥艙的釋放有時長也有劑量限制,他不能再加多,只好無力靠在莊敘身上,心裡也感到不解,怎麼莊敘看上去很溫柔紳士,像個沒什麼欲望的人,大部分時候還都要李善情主動,可是真做起來又很不正常。
李善情用這個詞來形容莊敘,是因為莊敘這個人真的不是很正常。
誰會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又在二十一歲,事業剛進入正軌時,突然答應同性朋友戀愛的要求,好像缺戀愛談似的?
誰會被分手了收到前任送來挑釁的生日禮物卻不丟掉?
誰會分手分得那麼決絕,再見還被前任拉著接吻最後滾到床上去?
莊敘究竟是心軟還是心硬,對李善情是喜歡還是愛?
李善情看不懂他,只能看著昏暗的房間裡,眼前溫和俊秀的鼻樑和下頜輪廓,發了一會兒呆,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面頰也很光滑,有一種健康的體溫。
被他碰了碰,莊敘動了動,側過臉來,不完全清醒地睜開眼睛,說:「怎麼了?幾點了?」
「五點,我下午要去捐贈的大樓的奠基儀式,」李善情告訴他,「我要回家換衣服。」
莊敘愣了幾秒,說:「我送你回家。」
莊敘先起來洗漱,替李善情拿衣服。
由於李善情昨晚的衣服徹底不能再穿,莊敘只能給他找了自己的運動服,李善情太瘦,穿著松松垮垮,很不合身,內褲更是穿不了。
李善情把衣服拉來扯去,抱怨了幾句,從床上下來,因為腿軟,差點坐到地上,還好莊敘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這樣我下午怎麼出席活動?」李善情嚴厲地斥責,「小莊,你要負責。」
莊敘敷衍地答應,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問他要不要吃了早飯再走,李善情說不要,瑪麗會做。莊敘「嗯」了一聲,忽然問:「下午需不需要我也出席?」
這話更是不正常得沒有邊際,李善情都被他嚇了一跳:「當然不用,你來幹什麼?」
莊敘不說話,李善情開玩笑:「地頭蛇來給我撐場子啊?」
「不行嗎?」莊敘問。
莊敘這些奇怪的行為愈發明顯,讓李善情心動心跳,十分難得地嘗到了疑惑和害羞的滋味,他理智地拒絕了莊敘,說:「不用了吧,我怕維原生科明天股價下跌。」
心卻進入一個心照不宣卻毋庸置疑的第二次初戀世界。
下午,李善情找造型師將自己打理得體面些,前往奠基儀式。小學的大門外,聞風而動的媒體雲集,李善情不喜閃光燈,戴了副墨鏡,幾乎沒有回答問題,也不露任何表情。
從學校離開後,他沒有通知莊敘,去看了看莊敘的母親。兩位病友很久沒有見面,在家聊了許多,說治病和手術的經歷,李善情談起自己植入後的嘔吐經驗,許女士很有共鳴。
後來許女士的朋友來了,李善情加入他們,一起玩了會兒牌,他還得去陪父母,沒留下來吃飯。
不過坐車離開莊敘家的別墅區時,李善情看見了幾台媒體車停在路邊,心中暗說不好。果然,晚上吃飯時就見到了新聞,說Noah去莊敘家拜訪,被閉門謝客。不過李善情的公關公司還沒發力,新聞便已被刪除了。
想來想去也不太可能是別人,李善情發消息問:「是不是你刪的?」
莊敘又不承認:「刪什麼?」
次日是莊敘的生日,李善情找不到莊敘除了工作和做某些事之外的喜好,問莊敘:「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莊敘答應了他,他便很高興。晚餐後和父母一起看新聞,李善情還覺得這次來濱港,真的重拾舊夢,有機會找回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事業也一片坦途,回番城後便要啟動直接上市的流程,前方無限光明。
但到了睡前,李善情接到了那個電話。是從番城出發來濱港之前,他因肌肉抽動而找的神經科專家打來的。
專家的語氣有些猶豫,對他說:「Noah,你回來後,我們必須再多做一些檢測。」
李善情心瞬間沉到底,問他這是什麼意思,專家告訴他:「我有懷疑,但現在不能確認,所以也不想立刻告訴你。如果不是,那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