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氣氛沉得可怕。
姜采盈敬跪於地,等候著天子之怒。一刻,兩刻...姜叡只是在肅穆之中有條不紊地批閱著奏摺。
御前侍立的宮女屏息凝神地換了兩盞茶,熱氣都盡數消了。他才漸漸放下手中的事情,抬眼往向殿中央長跪不起的人。
沉沉的聲音在大殿響起,「來人,給阿姐賜座。」
巍巍皇權,將她的背脊壓彎,「昌寧多謝陛下。」
「阿姐,皇陵祈福一行,你舟車勞頓辛苦了。朕這就命內廷司將去歲波斯進貢的一雙琥珀枕,鎏金耳環以及一些名貴藥材賞賜於阿姐。」
如此和煦,姜采盈不安地在袖中揉搓著手指,「昌寧惶恐,辜負陛下所託。」
話閉,龍椅上的那人收起溫柔,陰沉的氣壓漸漸傳來。正在姜采盈覺得他將要爆發的時候,大殿上竟傳來了爽朗的笑聲。
可氣氛卻並未有半分放鬆。
「阿姐,朕逗你的。你緊張什麼?這次你做得很好,所以朕才要嘉獎於你啊。」
「嗯?」
「你可知,今日午時大司馬入宮,與朕說了什麼?」他的笑意宏亮,仿如一股巨浪漸漸將她裹挾。
「他說,他要與你成婚。我的好阿姐啊,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還對你念念不忘。你知不知道,朕只是佯裝發怒,他便主動提出要將羽林軍的掌印交出來…若是日後你與他成婚,他縱有萬般權勢也會被你化成繞指柔…」
姜采盈頭皮發麻,「陛下,昌寧不…」
「阿姐,任性是要有一個度的。」少帝端坐於龍椅之上,並未有什麼大動作,只袖側輕擺,洪鐘般的聲音便巍然而來,「朕…決不允許你再辜負朕的心意。」
「是陛下的心意,還是陛下的強迫?」姜采盈挺頸而立,瘦削的雙肩襯得她孤立無援。
「放肆。阿姐,是朕平日裡太過縱容你了?」
「陛下可還曾記得,當年承瑄姐姐去世後你在父皇面前對昌寧發過的誓?你說,日後你登上帝位,一定不會為了皇權逼迫昌寧做不願意的事情。」
「我...」那些深刻的記憶仿佛變得幽遠起來,坐上火鍋這把龍椅,所有的親情都要為皇權讓位,這便是姜叡從父皇那兒學到的,帝王之術...
「阿姐,朕...是身不由己。」少帝一邊掙扎著,理智最終還是占據他的大腦,身為帝王怎可為一己之私而不顧天下社稷?
「你可知如今朕在子民心中是何模樣?他們都說朕無德無能,甘作亞父的傀儡,不配為大雲朝的主君...朝中大臣更是與亞父蛇鼠一窩,想要搞垮,顛覆朕的天下...朕怎能容許?阿姐,你是朕最親近的胞姐,我們當一榮俱榮,你要相信朕不會絕不會辜負你。不論你嫁與誰,朕都一定會傾盡全力保全你,不讓你受到一點兒牽連。」
「陛下,天下,是大雲朝百姓的天下,並非你一人之天下。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棄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
「朕幾時棄過百姓?朕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百姓,若不肅清朝中奸佞,何來山河社稷可言?」
「是麼?正所謂凡營衣食,以不失時為本。如今正當農時,陛下可曾關心過陵都周郡州麥種情況如何?江南發水致使稻種淹溺,民怨四起,陛下又可採取各方郡守之建議,指導農民活稻之法?您一心都撲在黨同伐異之鬥爭之中,想的全是如何剷除異己鞏固皇權。可若無百姓之安居,何來社稷?」
姜采盈全身發抖,皇權威迫之下她已無法站立,她敬跪於大殿正中央,話語振聾發聵...
大殿陷入了一片肅穆之中,久久...龍椅上那人都未回話...不知過了多久,姜采盈的膝蓋都有些麻木,眼前才出現一雙金色雕絲的雲紋狀足靴,下一秒,她被一雙手輕輕扶起,「阿姐,快起來。」
姜采盈心有餘悸,此言已經嚴重干政。即便身為公主她也無力承受天子之怒。
「阿姐,朕...」承認錯誤的話無法從帝王之口說出,他躊躇了半刻,才最終嘆了口氣,「你說得對,即便是處置奸佞朕也不該將你牽扯其中,此事朕會另做打算,日後朕不會再逼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情。阿姐,你且先退下吧。」
漆黃的夕陽將光影拉得悠長。白余階方階上,她向外俯看著層層迭起的金瓦紅牆建築群...
「恭送公主殿下...」程太保在門外侍立著,不一會兒大殿上內響起了咳嗽聲,少帝在裡面下令,「程太保,去請丁太傅來,就說朕有要事與他商議。」
接著,又是不斷地咳嗽。
姜采盈眉心擰緊,開口問道,「陛下可是受了風寒,有宣過太醫麼?」
「請過了,只是一律都未進過養心殿的門。」程太保憂心忡忡,「陛下每每都以政務繁忙而推脫,可龍體要緊吶。」話畢,程太保徑直向姜采盈跪了下來,「老奴懇請公主殿下再勸勸陛下吧,陛下他最聽您的話。這偌大的宮牆之中,他一人孤獨慣了...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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