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便是青州。
而西南六州將領,一直是衛衡的心腹。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在搜捕劉德光,可誰能想到,這廝竟然敢逃到他們的地界去。
「不過以劉德光的才智來論,他定想不出此舉,也不敢冒險。」
「是啊。而且那徐灝乃草包一個,率領區區十萬兵馬,是如何在西南六州的眼皮子底下奪得虎城的?」
「依我看,他背後定有人指點。」
另一名為賀階的屬臣沉吟片刻,「諸位莫忘了,淮西侯李慕之下還有一子,名為李滄。李滄此人,才學卓絕,在淮西郡內百姓中有極高的威望,更有甚者竟超過了他的父親淮西侯。可此人似身世存疑,故而一直處事低調。」
「賀兄,若照你之言。李滄無心權勢,此時又為何要冒出頭來?」
郭欽與衛衡對視一眼,兩人紛紛從對方眼中猜出了答案。眾人見他們二人打啞謎,心裡抓心撓肝的。
「郭卿,您倒是別賣關子啊。」
郭欽撫須,淡淡道:「恐怕李漠已經成為了他父親的棄子,轉而開始扶持他的大兒子了。」
眾人驚呼,「也就是說,李漠在汝城秘密會見當地兵馬商,只是為了吸引火力?」
「也並不全是。」
郭欽眸子裡透著些憂慮,「汝城災情最為嚴重,若在此起事...恐怕城中動亂,民怨四起,對政局不穩吶。屆時若西南舉事成功...李慕便可順勢揮師南下,百姓一呼百應也有可能。」
幕僚們聞言不禁沉思,後脊發涼。李慕此舉真可謂稱得上惡毒,不論是西南軍事還是汝城災情,只要穩住一頭,益處便無可估量。
「兩面受敵,主上我們當往何處派兵啊?」
副使吳懸這時開口,「主上,由於劉德光出逃,我們的人馬大多被派去了接管荊州,此時在陵都城內的駐守兵馬不多。」
衛衡斂眉,他緩步走回案前,指尖划過案上攤開的地圖,最終停在某處,「青州,絕不能失守。」
況且,荊州兵馬離虎城和青州都近些,他們不可能捨近求遠。
郭欽此時沉吟片刻,「主上,那汝城那邊...吏部的顧翀此前來找過我,他說陛下召他入宮,想必此時戶部已經將治水的人選...呈遞了上去。」
「戶部原本擬定的人選里,都有誰?」
「忠肅侯府何仲,兵部侍郎白玉棲,匡沉瑾,還有...護國公府安禮弘。」
與他們想的大差不差。
賀階拱手作揖,「主上,我與顧大人看法一致,皆認為匡沉瑾此人不可擔治水之責。他為陛下傾力提拔的新貴,此番治水成功,必能助他仕途飛升,如此一來,京中形勢可就複雜了。」
郭欽卻擺擺手,語氣頗有些沉重,「江南災情嚴重,主上又仁慈深厚,心繫百姓。能勝任治水賑災之任是我們考慮的首選,賀兄,你失言了。」
賀階聞言,下跪行禮,及時認錯,「屬下失言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吳懸在一旁幫腔,「匡沉瑾自調任京城度支使以來,處事決絕不予後路,這樣的性格確實於治水無益。」
如此以來,便只有安禮弘了。身為世家之首,陛下對他心存著忌憚,不會影響目前的局勢。
衛衡微微閉目,指節抵在太陽穴處輕按。
幕僚們不敢再作聲,主上會不會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換人,這是個問題。
只是,主上一旦妥協,便是等同於默認公主可以在他面前隨意關心其他男子,這與主上而言尊嚴有損。
眾人這麼思忖著,也就存了看戲的心思,默默等候著衛衡法令。
衛衡視線快速掃過他們,面色一沉,「西南境戰事將起,糧草需先行籌備。三日內,我要看到詳細的調度方案。」
吳懸驚呼,一時面露難色,「主上,三日恐怕……」
衛衡冷冷地瞥他一眼,吳懸立刻嚇得噤聲。
「兵貴神速。」他語氣平淡,眸光銳利如鷹隼,「若因糧草延誤而致戰敗,諸位——」
「屬下明白。」
衛衡收回目光,重新坐下,執起茶盞輕抿一口,神色已恢復平靜,仿佛方才的鋒芒只是錯覺。他淡淡道:「都退下吧,按我說的辦。」
幕僚們如蒙大赦,紛紛行禮告退。
衛衡開口,「郭欽留一下。」
郭欽早料到如此,在側靜靜等候,「主上有何吩咐?」
衛衡眸光深沉,似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沉聲開口,「此次安禮弘南下治水,本王想讓你領命隨行。」
郭欽垂手領命,「只是陛下那邊,應是更屬意匡沉瑾攬下此事吧。」
「陛下那邊,我自會去同他說。」衛衡眸光深遠,望著外頭淅淅瀝瀝不斷的雨注,無非就是再放些權。
陛下如今,也快十八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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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暮色四合,天已經完全暗下。郭欽走出書房後,外頭的喬生才一臉慌張,踉踉蹌蹌地跑進來,「府君,不好了。公主殿下寒症復發,此刻已經燒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