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也會幻想將這種疼痛施加在別人身上。
他不正常。
蕭珩一直都知道。
他抗拒親/密的觸/碰。
「嗯——」
耳畔傳來的氣息有些重,夾雜著輕微的喘氣聲,拉回了蕭珩的思緒。
「我不是故意的……」
段雲楓不知道公主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但對方似乎真的生氣了。
蕭珩回過神,他看見身下的人眼上蒙著白布,脖子上有片輕微的紅/痕,是剛剛被自己弄出來的。
他掌心之下觸感溫熱,那一道道青/筋脈絡清晰可見,隨著段雲楓的心跳聲一道起伏,似乎他只要輕輕一用力,便可扼住對方最脆弱的部位。
段雲楓身側的手掌下意識地攥緊了,大概是身為武將的本能讓他想將身上的人掀下去,但他最終還是抑制住了這種本能。
蕭珩知道段雲楓這麼對他,是因為他把自己當成了公主。
段雲楓聲厲內荏,對外兇悍,看起來脾氣很大,但對自己親近的人卻十分縱容,因為他覺得這些人都會像他的家人長輩一樣愛護他,包容他,對他好。
這一瞬間,蕭珩忽然很想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落魄的亡國公主,是和他一樣的男人,還是那個他厭惡埋怨的皇帝。
他想看段雲楓在得知真相後,或許會表現出的憤怒、震驚、彷徨、厭惡……
那種陰暗負面卻又無法抑制的情緒。
蕭珩的指腹在那片紅痕上停頓了片刻,等他鬆開段雲楓的時候,眼底方才掠過的晦暗陰鷙全都消失不見了,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無欲無求、端坐明台的正人君子。
氣氛沉默下來。
感受著對方的力道逐漸抽離,段雲楓努了努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繃緊的唇角反應出他心裡有些不開心。
天吶,現在只是不小心親一下就發這麼大的火。
公主對他牴觸這麼大,以後要怎麼辦啊?
這感覺就好像本以為對方已經逐漸對自己敞開心扉了,結果迎頭一桶冷水澆了下來,發現公主的心扉其實是用銅鐵焊死的。
「我剛才只是想轉身,我……」 段雲楓的喉結滾了滾,越解釋越氣悶。
他都對自己這麼凶了,憑什麼自己還要解釋?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公主就一點錯都沒嗎?
他要是不坐在那裡,自己會親上去?
想到這,段雲楓猛地從軟塌上起身,他伸出手,想去拽蕭珩的衣袖,但他眼睛上還綁著布,什麼都看不見,憑空抓了兩下,抓了個空氣。
恰巧帳簾這時被人掀起,周業大步走了進來,「殿下,您有看到過世子在哪……」
他只見公主穿著一身孝服站在營帳正中間,而他們的世子眼睛蒙著白布,像個瞎子似的,伸手對著空無一物的角落憑空亂抓,「你人呢?」
眼前的場景莫名讓周業聯想到了古時昏君臉上綁著黑紗和自己的寵妃玩捉迷藏遊戲,一個追,一個跑,口中還喊著「美人,美人,你在哪呀?」、「大王,快來追我呀……」
「打……打擾了。」
周業倉惶地從營帳中退了出去,他伸手擦著額頭的冷汗。
不行,不能再聯想了。
第20章
段雲楓聞言猛地扯下臉上蒙的布, 才發現自己正對著營帳的幕布一通亂摸。
一轉身,蕭珩就站在身後,正平靜地看著自己。
「………………」
段雲楓的臉有點紅,他擰著眉, 瞥了蕭珩一眼, 一言不發地走出了營帳。
氣死了。
他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段雲楓決定今天都不再理公主了。
他現在要去打死那個姓錢的,以泄心頭之恨。
……
段雲楓率軍撤離約莫一個時辰後。
錢勘從晉州城中派來的使者指揮著幾個推糧車的吏卒, 緩緩走入了鎮北軍軍營。
那使者只見坐在外頭巡營的幾個士卒抱著刀, 皆有氣無力地靠在樹上, 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哪有半點警覺可言,就連他們運糧到了都無人注意。
而後方的整個軍營更是一團糟, 轍亂旗靡, 僅剩的幾面軍旗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完全沒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