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內殿外的周業見狀趕忙跟了上來,他拉住段雲楓,小聲問道:「方才都和你說些什麼了?」
原先他擔心皇帝若是狠心會直接趁機除掉鎮北軍,但現下他們世子在屋裡大鬧一通還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對方或許還是想用鎮北軍的。
段雲楓:「你自己去問他啊!問我幹什麼!」
周業跟在鎮北王身邊這麼多年,見慣了這位大少爺發脾氣,他拍拍段雲楓的肩膀,「你大老遠的跑過來,還沒吃飯吧,先進我屋吃點東西,昂。」
見段雲楓不動,周業又去拉他的手臂,「先吃飯,吃飯……」
他苦口婆心地勸了許久,終於說動了這位世子爺。
段雲楓跟著周業回了屋,筷子沒怎麼動,酒倒是一碗接著一碗,一直喝到天色都暗了下來,他的整張臉連帶脖子都染上了層緋色,話都說不順口了,「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是公主了?啊?就我不知道……」
周業實在冤枉,「我們也不知道啊。」
真要說的話,他最多就比段雲楓提前了幾天,但當時不是被蕭珩看著呢嗎?這要怎麼通知對方?
段雲楓不信,他「哼」了一聲,「就我蒙在鼓……你,你們都騙我……騙我。」
說著,他把碗重重地一擱,從案前起身,「什麼洛陽,什麼長安,這破地方爺不待了,我要回家!」
「京城裡……都是騙子,尤其長得好看的……會、會騙財騙色。」 段雲楓搖搖晃晃地往外走,沒看清腳下地台階,猛地一個趔趄,然後就左腳踩右腳地往前一摔。
「哎呦——」 周業只聽「哐當!」 一聲巨響,段雲楓摔進了面前的水坑裡。
……
蕭珩本在自己的寢院裡處理政務,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下人的大喊大叫聲,他擰了下眉,問李進喜,「外邊什麼事?」
李進喜:「老奴出去看看。」
他還未邁步,蕭珩便聽外頭有人忽然大喊一聲,「世子掉河裡了!」
蕭珩放面無表情地放下冊子,從桌案前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沒好氣地問,「西京府什麼時候修的河?」
他一路穿過後院的亭台水榭,來到那燈火通明、人群聚集處,只見段雲楓醉得不醒人事地摔在一個小水坑裡,那水才剛剛沒過他的膝蓋。
旁邊有四五個小廝加上一個西京尹的兒子都在拉他,但段雲楓就是慪氣,不肯起來。
蕭珩看著那坑裡都是剛融化的雪水,泥點子濺滿了段雲楓的衣袍,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著面色看向水坑裡的人,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起來。」
那聲音讓段雲楓心頭一顫,他一轉頭,就對上了蕭珩冷冽的目光,那眼神比這水坑還冷,莫名讓段雲楓有些腿軟,直覺告訴段雲楓現在不能再呆在坑裡了,可心中還有些不痛快,於是他繃著唇角,十分不高興地,慢吞吞地從地上起身。
蕭珩皺著眉頭掃了眼段雲楓衣擺上的泥點子,吩咐左右隨從道:「帶進去,換身乾淨的衣裳。」
看著段雲楓被人帶走,一旁的羅通實在忍不住憋笑,心道這麼大人了還能出這麼大的糗,還是在皇帝面前,他正樂著呢便見皇帝視線悠悠一轉,那刀子一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羅通瞬間摒住了呼吸。
蕭珩:「西京府還真是別有雅致,後院何時修了條河,朕竟不知道。」
「呃,這……」 羅通這下徹底笑不出來了,他一時捉摸不清楚皇帝的心思,支支吾吾道:「回陛下,這不是河,就是個坑,許是年久失修了。」
蕭珩:「那你還在等什麼?等著朕給你修嗎?」
羅通倒吸了一口涼氣,「臣不敢!臣即刻就找人來修繕!」
說罷,匆匆地跑了。
處理完水坑的問題,蕭珩回了自己寢院。
段雲楓已經換下了髒的衣服,此刻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好像不知道冷似的,他半蹲在蕭珩處理政務的案幾前,扒拉著那堆冊子,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手一抖險些把其中一本帳本給扔進火爐里。
蕭珩眼皮跟著跳了跳,「別亂動。」
段雲楓「砰!」地一下將帳本扔在桌上,拖長了語調,「呦——現在成了皇帝了,了不起了……哼……當初說的多好聽……哦,不對,你不會說話。」
蕭珩伸手揮退了屋裡的幾個小廝,他大跨步地走到段雲楓身前,將人從地上提溜起來,「你到底在置什麼氣?」
段雲楓用手胡亂比劃著名,「我那麼大一個公主都沒了,我還不能生氣了?」
蕭珩垂眸,略一思索,道:「你若是喜歡公主,朕到時再給你封一個……」
這句話不知觸及到了段雲楓的哪根神經,他驟然拔高了音量,「這能一樣嗎?」
「你讓她也去跳湖?也去九曲池裡面游一圈?也去洛陽城樓上給我開城門,啊?」
段雲楓一路從延州奔到長安,路上沒吃飯,現在喝多了酒,胃裡陣陣灼燒似的抽痛,蕭珩那張冷冰冰的臉又在他面前晃發晃發的,一想到當初就是這張臉騙得他跟個大傻子似的,段雲楓忍無可忍地伸手拽住蕭珩的衣領,不管不顧地吻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