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霽將手從顧弄潮手掌里抽了出來,問道:「母后這會兒不是在禮佛麼,怎麼有空到朕這裡來。」
「哀家近些日瞧著沛之對那小娃格外上心,想著是不是也該讓這個弟弟成個家,有個自己的孩子為好,便趁這會兒天氣尚好,來找陛下討個恩賜。」
顧漣漪盈盈笑著,完全將剛剛他們的小動作拋擲腦後。
言霽看向顧弄潮,皮笑肉不笑:「皇叔要成婚,這是件好事呀,可有遇上心儀的女子?」
看顧弄潮的反應,太后此前應該跟他提過這事,但沒等言霽心裡的不爽上涌,顧弄潮已先沉了臉:「太后好意,臣愧難擔當。」
顧漣漪臉上的笑一點點落了下去,擱在桌上的手指攥緊:「顧沛之,不要忘了如今的顧家只有你......」
「太后若沒別的事就回去吧。」顧弄潮臉色嚇人,直接吩咐:「送太后回宮。」
殿外的侍衛進來,朝太后做了個請的姿勢。
走之前,太后的目光在言霽身上停頓了下,她想起從德喜口中聽來的消息,顧弄潮最近似乎總是往承明宮跑,他們兩人......
言霽察覺到太后的目光,回視而去,臉上再度揚起笑,純澈乖巧道:「恭送母后。」
太后回了他一笑,手指掐轉著菩提手串,轉身走了。
目送那道青衣消失在門欄,言霽回身問道:「若有朝一日皇叔真要擇一女子成婚,會選怎樣的?是慧智蘭心,抑或玲瓏乖順,還是英姿颯爽?」
顧弄潮眸色沉沉地看著他,擰眉道:「你知道我不會。」
他都已經動用私權將大崇天子的皇陵改成與他的合葬墓,連身後事都算計好了,又豈會另娶他人。
但言霽並不肯罷休,這一時,他想到在五方內看到的另一個自己,明明他們的性格毫不相通,而他永遠也比不過身處未來的人。
不甘的情緒下,使得言霽追問:「那便換個說法,皇叔是喜歡聽話乖巧的,還是叛逆冷傲的。」
「不許騙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聯繫上太后來前言霽對他說的那句話,顧弄潮意識到問題出在哪:「你知道了什麼?」
「回答朕。」
「是你。」
言霽張了張口,想問哪個「你」,可一時間又極度害怕顧弄潮模糊化的回答下,掩藏的是自己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一時的猶豫下,導致他張口發出的是一道極其嘶啞的氣音。
顧弄潮的心臟如被一隻巨手攥緊,正要解釋,言霽拽著衣領拉近距離,氣息撲面的一瞬,兩唇相貼,言霽顫抖地闔上眼睫,睫根溢出細碎的淚珠。
淚珠越匯越大,在昳麗的臉龐如流星一閃而過。
錯過了剛剛質問時的勇氣,剩下的全成了自我懷疑。
他已經不想再聽回答了,沉溺在親密無間親吻的熱度里,糾纏著渴望用接觸得到安撫。
粗重喘息的間隙,顧弄潮擁抱著他道:「你就是你,永遠都只是你。」
「你能明白嗎?」
言霽想,自己或許永遠也不能明白。
他就是個小心眼的人。
第87章
邊塞的一場仗持續了半個月, 終於從血肉廝殺的千里之外,傳回第一個捷報。這道消息傳遍京中,激起不少男兒郎的熱血, 蜂擁到順天府想要報名從軍。
朝堂上原本不看好鄔冬這位女將軍的朝臣也都紛紛閉嘴, 個別依然覺得鄔冬只是走了運,想要將自己家的弟子安排去歷練, 剛提一嘴,就立刻遭到了陳太傅強烈的抨擊。
陳太傅以一嘴之力,群戰朝臣。
下朝後, 言霽的腦袋都嗡嗡的,同出太平殿的臣子們也都神智恍惚的狀態。
轉眼快要入冬, 天氣再度轉涼, 言霽還沒來得及加衣,穿著袞龍袍坐在龍椅上冷得發抖, 這段時間又總是失眠,在雙重夾擊下,久違地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直到鼻子發癢, 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這一噴嚏讓正在跟顧弄潮稟報稅賦改革進度的戶部侍郎停下了說話聲, 群臣全都看向了龍椅上已經許久沒出聲的皇帝。
小皇帝蜷縮著,看起來有些可憐。
陳太傅一擰眉:「這......」剛說一個字,就被肖相一聲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