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時笙一直記著這句話,在生命的最後階段,不斷地告訴自己,生生死死,看開即是。神明不渡眾生苦,但卻教會了眾生排解苦難和憂慮,既能安慰他人又能安慰自己,果真是千年時間雕琢而留下的人生哲學。
現下看,難道這便是自己的因緣際會?神明看在她虔誠的份上,又給她一次機會,替這個同名同姓不同時代的女孩過下半生?
「小五兒,這書是你的嗎?」看了好一會兒,杜時笙忽然覺得有些奇怪,這么小的孩子怎會翻譯梵語。
小五兒抬起那張俊俏的小臉兒,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小聲說道:「是我阿娘的。」
杜時笙會意地點點頭,孫阿婆不叫他提起他的阿娘。
「你阿娘懂梵語嗎?」杜時笙又好奇道。
小五兒搖頭道:「不懂,阿娘說,這是她從一個心地極好的娘子處得來的,因為那個娘子,她和阿耶才有了我,讓我一定要替這位娘子保管好這本書。想來這必是本貴重的書吧。」
杜時笙點點頭,又看看那書中的簪花小楷,氣韻生動,雋秀大方,確是本好書。
杜時笙只覺這書上的字看也看不夠,便將這本書放在枕邊,閒來無事,便拿來看看。
朦朦朧朧中,她只覺自己似乎變作小孩兒的模樣,與一個瘦削的美人在陰冷的破敗的宮殿偏廈浣衣,她餓的抱著美人的大腿哭泣:「阿娘,阿蓉餓……」
娘親用臉貼著她的臉柔聲安慰:「不哭不哭,阿蓉最乖了。」
阿娘蒼白的臉溫溫熱熱的,貼在自己的臉上,杜時笙立時便不哭了。
場景忽地又變換一處,此時,杜時笙已是婷婷少女,阿娘牽著她,從皇宮大殿的小門走出,拉著她的手說:「阿蓉,娘帶你去秦州。」
阿娘粗糙的手掌,出了細細的薄汗,拉著她,向著朝陽的方向走去,未曾回頭。
陽春三月,秦州陽光溫煦,然而阿娘卻如枯槁一般躺在床上,虛弱的手臂顫抖地抬起,遞給杜時笙一把小巧的金色的鑰匙和一沓文書:「孩子記住,去京城,咱們宅子西院牆從上往下數第五排,第四塊磚是空心的,裡面有……裡面有阿耶留個咱們的念想……拿給沈伯父,若他不見你,那世間便只有杜時笙了……若他見你……」
阿娘話還沒說完,便溘然長逝,杜時笙抱著阿娘痛哭不止,她不停地握阿娘的手,想讓它暖起來,然而,阿娘的手卻一點點冰冷下去,她只能一遍遍喊著:「阿娘,阿娘……」
杜時笙一聲聲「阿娘」喊的痛徹心扉,醒來時枕邊已經打濕一片,一時竟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想來,這夢許是原主的記憶,否則怎會有如此切膚之痛。
阿蓉,這想必就是原主的小名了吧。
原主和阿娘宮廷大院的生活,想來也不是平凡人家,身世定是不簡單。
只是,阿娘吃了那麼多苦卻還含恨而終,想想便覺得傷感,若有機會,希望能幫這個命苦的女孩子和她的阿娘完成夙願。
杜時笙坐在床上怔怔地想著。
「杜阿姊,杜阿姊?」小五兒在她房門外敲門。
杜阿姊似乎喊了一聲後又悄無聲息,他不得不去敲門查看一下。
杜時笙夢中哭泣,出了一身虛汗,看見小五兒,忽地想到一事,便問道:「小五兒,家裡有銅鏡嗎?我理一理鬢髮。」
穿越來這些時日,要麼生病,要麼忙碌,竟一直忘了瞧瞧自己的模樣。
小五應聲去將銅鏡拿了來。
杜時笙接過銅鏡,鏡中的景象讓她微微一怔。
只見鏡中一雙杏眼明澈清亮,睫毛濃密烏黑,眉黛似遠山,朱唇一顆似櫻桃,皮膚無暇似玉,一顆盈盈欲滴的淚痣給這張「濃顏」增添了一些婉轉的氣質,烏黑的鬢髮鬆散的掉落在兩頰邊,真是一副千秋無絕色的病美人之態。
杜時笙心中嘆道,怕是神明捨不得自己如此佳作早早銷隕,才便宜了她魂穿吧。
唯獨,這一副鍋蓋劉海,遮掩住了額頭和眉毛,如果原主的殊色是一場饕餮盛宴,那這劉海一上,必然只能讓人吃個八分飽。
杜時笙不知原主為何會選擇如此,如此「特別的」劉海。待病好之後,劉海長長一些,一定要換個髮型,杜時笙一邊梳洗一邊給自己設立了穿越後的第一個目標。
杜時笙洗漱完畢,看著那本《因緣和合》,忽地靈光一現,叫來小五兒,笑眯眯道:「杜阿姊有一事相求,若是你幫了阿姊,阿姊明日再給你做那另外一種煎餅雞蛋可好?」=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