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曜險些把飯扒鼻子裡,他抬起頭瞪著梁寰:「好好說話啊,別整天搞得這麼肉麻,我對你沒那個意思。」
梁寰笑眯眯道:「我知道,但人與人相交並非只有情愛,朕欣賞你,總是忍不住想同你親近,何錯之有?」
「……」厲曜滿肚子髒話無處發泄,被他氣笑,「你們皇帝跟誰說話都這樣?」
梁寰親自給他夾菜:「朕待你終歸與旁人不同。」
他十分看好厲曜,大起大落之人倘若能東山再起,將來必定有所作為。
厲曜氣得將飯菜吃了個乾淨。
難纏的古代人。
「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梁寰善解人意道,「我可以去問問裴仲願或者鄧蒙。」
若他威逼利誘談條件,厲曜或許會堅決拒絕,甚至可能會和他打一架,但現在他這樣推心置腹又態度溫和,厲曜竟有種不知所措的茫然,離譜地生出了一丁點兒拒絕的愧疚……
梁寰靠在床上研究晶片,正看得入迷,旁邊的床墊忽然一沉,他轉頭,厲曜就推了推他的肩膀:「裡邊點兒,給我讓個空。」
梁寰很有禮貌的提醒他:「你的床在旁邊。」
雖然他禮賢下士有不少君臣相和的美談,也邀過臣子抵足而眠,但沒人敢將他客套的話當真,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別人沾染自己的床榻,能上床躺著的只有奏摺。
厲曜抬手攬住他的肩膀:「我想了想,其實你說的在理。」
梁寰拿開他的胳膊:「離朕遠些。」
「剛才還說待我不同,這才多長時間就翻臉?」厲曜鍥而不捨地搭上去,「我以前和我兄弟天天睡一個休眠倉都沒事,你別這么小氣,聊聊。」
「你想通了?」梁寰問。
「壓根就沒想不開。」厲曜給他看自己手腕上紋的那條小黑龍,揚了揚下巴命令他,「摸一下。」
梁寰狐疑地摸了上去,片刻後眼神微變:「這裡也斷過。」
「當時這隻手都炸爛了,爛肉碎骨頭到處都是,不過我的運氣還算不錯,救生艙及時合攏,大部分都還在。」厲曜點了點小黑龍的龍角,「我動都動不了,昏過去又醒過來,睜眼就是自己的血和骨頭,後來我都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在清醒,後來勉強能動一動,不知道挪了多久才夠到了治療儀。」
「我跟它就離這麼遠。」厲曜比劃了一個手掌的距離,「我卻覺得自己為了夠到它花費了好幾年,後來才知道只用了三個月。可惜還是太久,從那以後,我這隻手就沒辦法再操縱精細的儀器了,最開始甚至都沒辦法寫字。」
這是他第一次談起過去,梁寰看著那條小黑龍,目光有些複雜。
「我做夢都想再開機甲,但是我做不到了,梁寰。」厲曜的聲音在他耳朵邊沉沉響起,「如果你能治好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梁寰垂眸,輕輕撫摸著他腕間的那條小龍:「朕盡力一試。」
厲曜順勢握住了他的手:「謝謝。」
梁寰剛要抬起頭來,厲曜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順勢一攬,他就被厲曜乾脆利落地抱進了懷裡,溫熱的身軀貼上來,讓他愣了一愣。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厲曜額頭的青筋都快蹦出來,他萬萬沒想到演戲還是個損傷精神力的活,往前數到他出生,他都沒對人說過這麼肉麻噁心的話,為了恢復精神力他也是不擇手段了。
幸好精神里異常的人恢復之後不會記得其間發生的事情,不然他一定要把梁寰滅口。
背後忽然覆上了只溫熱的手掌,梁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低聲笑道:「厲曜,若是不習慣,不必如此。」
厲曜抬起頭來,目光稍顯凌厲地挑起眉。
「耳朵紅了。」梁寰將人鬆開,揶揄地捏了捏他的耳朵。
厲曜詭異地沉默了數秒,耳朵梢那點紅像烈火焚原,一路燃到了脖子根。
操!
他現在就要殺人滅口把梁寰揚進外太空!
「天氣太熱。」他一把捂住梁寰的眼睛,把人按進了被子裡,「你進去涼快涼快。」
梁寰嘴角勾著個惱人的弧度,厲曜拽過枕頭捂在了他臉上,惡狠狠道:「再笑就憋死你。」
梁寰準確無誤地攥住了他手腕上的那條黑龍,聲音從枕頭裡悶悶地傳出來:「厲曜,你這是弒君。」
厲曜獰笑出聲:「沒錯,朕打算即刻篡位。」
梁寰沒動靜,厲曜怕真把人憋出個好歹來,鬆開了枕頭,就見梁寰被憋得臉色微紅,笑吟吟地看著他:「好啊,朕等著。」
胸腔里的心臟陡然錯了半拍,厲曜清了清嗓子,將枕頭往他身上一砸:「你休息吧,我去訓練場。」
梁寰看了眼晶片上的時間:「訓練場很快就要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