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雁微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了出來:「我母親回來了。」
厲曜正在指揮著新路線開闢,聞言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星空愣了半晌:「誰回來了?」
「陳安副帥。」陳雁微重複了一遍,頓了頓才又開口,「梁寰沒有告訴你嗎?」
厲曜盯著眼前艙門上的螺絲孔沉默了好幾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沒有。」然後又像找補似的,他再次開口:「我們沒時間通話。」
陳雁微沒有繼續說話。
厲曜兀自消化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過神來:「老師怎麼回去的?現在身體怎麼樣了?她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
「我不知道。」陳雁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繃,「她剛到時就要殺杜佘,還重傷了暮泊陸斂和銀鞍組的一部分隊員,她現在在醫院接受治療,周圍的看守都是梁寰的人,除了第一天我們說了幾句話外,其他時間我根本無法接近。而且母親回來的消息被封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儘管理智上明白梁寰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但她還是擔心陳安。
厲曜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緩和下聲音安撫道:「我知道了雁微姐,老師回來是好事,我這就聯繫梁寰,等我消息。」
陳雁微聽見他喊的這聲姐,心下稍定:「好。」
在等待全息通訊接通的時間裡,厲曜想過無數種可能,也考慮過不少問話的技巧和解決方案,但在梁寰的全息投影落在眼前的瞬間,他緊繃的肩背驟然一松。
數不清的傷和實驗讓梁寰看起來臉色非常蒼白,繁忙的公務使得他休息的時間非常少,眼底帶著淡淡的倦意,他本來就生得很好看,清俊漂亮,看人時帶著股天然的冷淡傲慢,儘管大多數時候都被他用溫和的外皮遮掩,但厲曜偏偏很愛他這種輕慢裡帶著瘋狂的無畏。
掌控一切,運籌帷幄。
他的目光掃過梁寰手背上的血點子,皺起眉:「受傷了?」
「沒有,剛才處理了一隻突然闖進來的變異體。」梁寰慢條斯理地擦掉了血,掀起眼皮看向他,眼底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怎麼突然想起給朕打通訊了?」
厲曜沉默了片刻。
似乎總是這樣,在家裡兩人共處時,他們幾乎無話不說,總是能立馬領會對方的意圖,滔滔不絕,甚至做菜放哪種味精都能聊上半天,但到了辦公室,談論涉及到公事,他們的談話總會出現許多停頓,沉默,哪怕早就有對策,但還是要考慮,要斟酌,要平衡,要給彼此留下思考的時間——就像行政庭里公事公辦的官員們一樣。
這對處於熱戀期的人而言無疑是種痛苦的折磨,所以非必要會面的情況下,他們在辦公樓幾乎很少會見面。
「我聽說老師回來了。」厲曜直接省去了那些彎彎繞繞,眼神直白地看著梁寰。
梁寰眉峰下壓,目光沉了下來:「誰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你是不是根本沒打算告訴我?」厲曜語氣有些沖,他轉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蛋糕,平復下心情,「這麼重要的事情,我覺得我應該第一時間就知道。」
「陳安出現得太突然,在確定她的身份之前,朕不想讓你白高興一場。」梁寰看著他,「應該是陳雁微告訴你的,畢竟她擔心自己的母親,陳安的身份比較複雜,又出現在我們即將出發的關鍵節點,朕不希望她是另一個易衡白,除了讓活著的人再痛苦一次,沒有任何意義。」
「她是我老師,是我的家人,我起碼得有知情權。」厲曜深吸了一口氣,「你不用跟我扯這些,你是不是擔心她重回軍部?」
「現在各方勢力都處於很好的平衡狀態,黎明計劃II成功在即,朕不希望有人來打破這種局面。」梁寰靠在了沙發里,「陳安這種時候出現對我們不算有利,除非她能帶來更有價值的消息——」
「梁寰。」厲曜忍無可忍打斷了他,「她是我的老師。」
「親母子尚且能反目,親父子照樣你死我活,何況過了這麼多年。」梁寰頓了頓,看著厲曜黑沉的臉色,沒讓自己繼續說下去,他捏了捏眉心,「好,我們暫時不討論這個。」
厲曜心裡憋著火:「我要見老師。」
「她現在不適合跟你見面,她的精神力強烈到能干擾基站信號,通訊設備靠近病房就會失靈。」梁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