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抬眸看許寄忱和雲歆,二人面色也很難看。應聽聲和許寄忱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對方的處境。
周圍人也都探查了一番自己身體中的分身,隨後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怎麼大半元神都在這具身體裡,明明應該在外面才對啊……」
「諸殿主呢?!他不是說只要有危險就會將我們拉出去嗎!」
「完了完了,要是死在這可就全完了。」
原本仗著「犧牲一縷分神而已,不足掛齒」為自己底氣,絲毫不懼的弟子,還有零星幾個受夠了提心弔膽的試煉之境,想要借死亡離開,卻被應聽聲救了回來,對他還有些不滿的弟子,甚至是差點用劍捅死自己從而逃離的弟子,都紛紛慌了神。
「應道友!雲道友!二位快想想辦法啊。」之前貪生怕死,舔著個臉喊雲歆「姐姐」,還不小心觸動了殺陣那位灰衣弟子面色焦急地走到二人面前,連聲說道:「我不要死在這裡!二位行行好,救救我吧!」
應聽聲頓了頓,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雲歆搶過了話頭,她克制地翻了個白眼,抬起劍用劍鋒指著天上的習千瑜,道:「救救救,救你大爺!比我多修習了幾十年的宗門弟子莫說去與那偽君子一戰,就連用那芝麻大小的腦子想出的解決方法都是求助小了幾十歲不止的後輩,你還要臉不要?!」
「還有你!」雲歆抬起另一隻沒有拿劍的手,指向另一個在角落嘀嘀咕咕的黃衣人,冷哼一聲,怒道:「別以為方才在墓室中我沒聽見,那句『多管閒事,要不是自戕會有特殊標記,我早就能離開這破試煉之境了』,這句話是你說的吧?怎樣,現在你那懦夫不如的大腦有沒有反應過來早在墓室,這該死的絲線就在從外傳輸元神進到這兒來了?還嫌不嫌人多管閒事啊,怎麼沒當時就殺了你這白眼兒狼?!」
「你早知道我們的分神在從外流入試煉之境,卻從未告知於我們!你是何居心啊!」黃衣人怒不可遏地撤了手,結界頓時晃蕩了一下,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裂縫,又被其他人迅速補上了。
但結陣的眾人眼底也浮上一絲疑惑,雖還在撐著結界,但「一致對外」的心卻動了一下,原本穩固的結界也在方才的晃蕩下變得搖搖欲墜。結界外的毒氣就像聞到了美味的大餐一樣,急不可耐地將自己匯聚在一起,開始朝剛才那絲裂縫處猛烈撞擊,哪怕為首的毒氣被結界上的靈力逼散也毫不在意,迅速從旁邊補上新的毒氣。
這模樣,倒是比這些來自不同宗門的弟子團結了不止多少倍。
雲歆被這樣質問也絲毫不慌,立刻抬手穩住了結界,道:「我從未告知你們?!新的分神進入這具軀殼,就連我這個『小娃娃』都有所察覺,你們這些妄得不可一世的修仙前輩卻從未察覺?」
她說完,突然高聲笑了起來,對在天上看好戲的習千瑜道:「你也看到了,狗賊,修仙界真是如今可真是完蛋了!與其和這些蠢貨一起,窩囊地死在毒氣中,不如讓我死在你的劍下!技不如人,死了傳出去也不丟臉!」
習千瑜聞言頗有些意外地「哦」了一聲,笑道:「我還當這修仙界全是只會逃跑,跑還跑不快的縮頭烏龜,沒曾想竟還有真女俠。」
他垂眸看向雲歆,道:「如今看來,你這女娃娃的骨頭,可要比那些蠕蟲的要硬啊,我欣賞你。」
習千瑜運轉法陣的手一停,似乎願意尊重雲歆,認認真真與她對打一場:「雖然你還是要死,但在你死之後,我會把你的完整的屍骨帶出去。這就算,我給『無畏之人』的一點獎勵吧。」
雲歆右手轉了個劍花,嘴唇微動,趁著這短暫幾秒給應聽聲傳音道:「跑。」
「不要管任何人,只顧你自己,有任何能夠保命的法寶陣法統統用上,跑得越遠越好!」
「一定要堅持到清長老來救你,他一定會來的,相信我!」
「試煉之境的人都得死,但一定得有個人要活下來,將習千瑜這層偽君子的面容狠狠扒下來,告訴所有人,這人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雲歆語速急,三言兩語就交代完了這一長串話,隨後閃身避過習千瑜一擊,即使知道毫無勝算,也依舊再次提起了劍,朝習千瑜斬去。
應聽聲睫毛顫了顫,他如何不知雲歆說的就是如今的最優解。
可尚未證道前的應聽聲就不願看到這些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去死,如今證了道,卻更加狠不下心了——他這「無情」一道,可一點兒也不無情啊。
但在這生死關頭的幾秒,哪兒還容得下應聽聲慢慢思考自己「道」究竟在何方,死亡當前,所作出的任何反應都是內心最真實,最無可掩蓋的。
應聽聲趁著雲歆牽制住習千瑜的動作,再次抬手結陣,抱著必死的念頭,打算一起拼個命,看看是否能給站在這裡的所有人再次博個一線生機——
瞬間,習千瑜臉色一變,卻不是因為雲歆,或是應聽聲。
眾人只覺牽著自己分神的絲線終於動了動,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不少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在離開試煉之境前,應聽聲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卻猛然聞見一股玉蘭花香,硬生生逼著自己睜開了沉重的眼皮,輕輕喚了一聲「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