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應聽聲從渾身酥麻的狀態中回過神,轉頭看去時,內間早沒了清休瀾的身影。
等應聽聲從浴池中洗完出來時,外間大半蠟燭已被熄滅,只留下了零星幾點燭光。
不是很亮,但也沒有讓殿內陷入一片黑暗。
應聽聲回頭看了一眼一片寂靜的臥間,沒再去打擾清休瀾的清淨,像自己方才說的那樣,轉身朝著自己的偏殿走去。
剛一開門,就看到了清休瀾七年前給自己那盞琉璃燈飄在門口,見應聽聲出來,便悠悠地飄到了他身前兩步。
雨早就停了,應聽聲抬步踏入黑暗中。
而那琉璃燈卻始終照亮了前方幾步路,帶著應聽聲穿過了那算不上有多遠,卻無比黑暗的一段過道,走向了另一間亮著燈的宮殿。
便也不再覺得這段路黑暗漫長。
——
翌日清晨,主殿中。
諸塵再次醒來時,只覺身體像是被打斷重組過一遍一樣,渾身酸痛。
他起身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危險後,才一邊捶著腰和肩膀,一邊從主殿中走了出來。
然後就看見坐在門外亭前吃著早飯的清休瀾和應聽聲兩人。
「你們……」諸塵遲疑了下,一時之間也判斷不出自己「死」於誰手,只覺得應聽聲應該不至於恨他到這種地步。
——但他和這位謝道友也是第一次見面啊,他在連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謝道友了?
諸塵百思不得其解地在二人旁邊坐下,自然地伸出手端起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面,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這是清清的早飯。」清休瀾語氣淡然,攪了攪手中的熱粥。
「……咳咳咳!咳!」這回輪到應聽聲被嗆到了,他都快把狐狸名字這茬給忘了,在清休瀾看向他時眼神都不知道該落在何處。
「……誰?」諸塵咽下了口中的面,沒等清休瀾回答,就擺了擺手,道:「一碗麵而已,讓他等等,我吃完給他弄個十碗八碗的。」
剛好,臥在不遠處的狐狸聽到了清休瀾喊自己的名字,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噌」一下跳上了桌子,差點一腳踩翻一盤水果,被清休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挨了狐狸一腳,這葡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清休瀾朝著狐狸一頷首,對諸塵道:「它。」
「……」諸塵的視線在狐狸身上停留兩息,道:「不信,狐狸不吃麵條。」
應聽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一聲急匆匆地腳步聲打斷了。
三人一同抬眸,就見孟玄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在看見諸塵時表情凝固了一下,又很快回過神,對三人說道:「女王今早突然宣布正式開戰,現在,妖族的軍隊已經出發,直衝中原了。」
此話一出,連清休瀾都皺起了眉,問道:「怎麼這麼突然?」
孟玄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應聽聲,道:「……大概是沒能除掉不穩定因素,女王有點睡不著覺,於是準備快刀斬亂麻了。」
「現在看來,你的一、二、三號計劃可以一同推進了。」清休瀾站起身,揉了揉眉心,轉頭看向孟玄,道:「你可知道軍隊補給的具體位置?」
孟玄猶豫了下,還是搖了搖頭:「不知道,女王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我。但我可以試著去找找。」
「去找。」清休瀾意簡言賅:「但記住,你得活著。中原沒這麼廢物,並不怯與妖族開戰。」
孟玄深深看了清休瀾一眼,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
清休瀾又轉頭看向諸塵,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沉默兩息,沒忍住,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吃?」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諸塵自有自己的一套說辭,理不直氣也壯:「我餓著肚子什麼都做不到。」
「……」清休瀾放棄與諸塵溝通,抬眸問應聽聲:「你跟我走還是去執行計劃?」
「你要去哪兒?」應聽聲問。
「去中原。」清休瀾以一種「今晚吃糖醋鯉魚」的語氣平靜說道:「我在中原,便萬事無憂。」
人話就是——我來兜底。
應聽聲眼中的星光閃了閃,道:「那我去暗……咳,困住妖族的將軍吧。」
「等我回來。」分景重新出現在應聽聲手中,他看了一眼清休瀾,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清休瀾無奈地笑了一下,答應下來。
等應聽聲走遠後,他對著面前的空氣,輕聲道:「我又能去哪兒呢。」
空氣靜默兩息,突然被一道聲音打破了寧靜。
「你倆……真談了?」諸塵突然出聲。
清休瀾:「……」把諸塵這個坐在凳子上的活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