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確實是在秋華臨窗下那條小道上見面談話的,秋華臨就是在那兒被捅了一刀。」應聽聲突然明白了事情經過, 澀聲道。
「而秋華臨不但沒有反抗, 還奪走了行兇者的刀, 讓他快走。」見應聽聲明白過來, 清休瀾也就順其自然地接了下去:「秋華臨一路躲藏, 來到了中心花園, 自己給自己補上了幾刀,然後在蘭芙塔中沉睡。」
「但現在還有兩個問題。」清休瀾輕輕放開了應聽聲,俯身從河床上拾起了一片淡藍色的蘭芙塔花瓣,花瓣緩緩消散在他的指尖,又消失不見。
「第一, 秋華臨自己就是藥師,而且他的宮殿就在旁邊,他完全有機會有時間拯救自己,但他沒有,為什麼。」清休瀾之前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始終不得解。
「第二。」清休瀾伸出右手兩指,比了個「二」,接著問道:「刀呢。」
秋華臨用刀捅傷了自己, 想要渾水摸魚,為了保證刀痕一樣,他用的肯定就是行兇者帶來的刀。
但在中心花園中,他們並沒有發現這樣一把刀。
——總不能是刀自己長腳跑了吧。
唯一的解釋,有人拿走了刀。可能是行兇者,也可能是別人。
「好了,別想了。」看著應聽聲被自己的三言兩語帶入了沉思,清休瀾便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隨口道:「我餓了。用膳吧。」
應聽聲:「……」
應聽聲哭笑不得,道:「已經過了晚膳點了,隨便吃點清淡的吧,明天早點吃早膳就是了。」
清休瀾無可無不可地一點頭,往宮殿游去——涼傾不知道怎麼想的,給他們安排了個只有一張床的宮殿。
說是「來客太多,反正你倆平時不也一起睡麼,湊合下啦」——清休瀾聽完表情複雜。
「師尊想喝粥還是吃麵?」應聽聲這兩年在外遊歷,修得一手好廚藝,可謂「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連清休瀾都自愧不如——清休瀾下不得廚房。
「還有第三個選擇嗎?」
「有的,不吃。」
「……」
「我開玩笑的,師尊。」應聽聲笑了笑,道:「藕粉好嗎?」
清休瀾用指節一敲應聽聲的額角,咬牙切齒地笑道:「……你現在都會拿我尋消遣了?」
「冤枉。」應聽聲嘴上這麼說,表情卻一點不像被冤枉的樣子,眸中笑意未散:「師尊原諒我,好不好?」
清休瀾簡直拿他沒轍,說捨不得說,打捨不得打,稍微教訓一下就「師尊冤枉」,「師尊彆氣」地喊,喊得清休瀾一點脾氣沒有。
沒辦法,誰叫這是自己撿回來的人呢。
清休瀾無奈想道。
只能認栽了。
——
轉機出現在第二天。
清休瀾吃完早膳在院裡消食,轉頭就瞟到了在書房看若煙今早送來的文書的應聽聲,覺得有點不對。
他游到了應聽聲書桌前的窗邊,半倚著窗欞喊了他一聲:「聽聲。」
「嗯?」應聽聲自然地應了一聲,頭都沒抬,眼睛跟黏在了字上一樣。
見清休瀾喊了他一聲就沒了動靜,應聽聲這才抬起頭,一愣。
窗欞是圓形的,中間剛好能坐下一個人。
清休瀾就這樣逆著陽光,坐在窗欞上垂眸看他。
不知是不是應聽聲的錯覺,他總覺得清休瀾的黑眸被陽光染上了一抹金色,和他的尾巴一樣,微微發亮。
清休瀾那條淡金色的魚尾就該沐浴在陽光下,溫柔得讓應聽聲移不開視線。
清休瀾伸手將自己的長髮撩至耳後,應聽聲這才發現——他在左耳上戴了一枚金色圓形長流蘇的耳墜,微微搖晃著。
「我幹什麼呢?」清休瀾尾音輕輕落下來,問道。
應聽聲的眼睛幾乎要被那耳墜的光晃得映上一抹亮色,他一時之間就像腦子被灌滿了水一樣,轉不動,整個人朦朦朧朧的,連清休瀾的聲音都略顯模糊。
「……什麼?」他怔怔問了一句。
清休瀾似乎是輕嘆了一聲,抬手甩了個結界,日光瞬間被掩蓋,清休瀾的眼睛和尾巴一起暗了下來,就連那枚耳墜也沉寂在黑暗中。
清休瀾伸手點了點應聽聲手中的文書,道:「活兒全讓你幹了,我幹什麼呢?」
應聽聲這才突然回過神來,笑笑,理了理手中的文書,隨口答道:「師尊不如想想午膳吃什麼吧。想完了午膳可以想晚膳,還有明天的早……錯了,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