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雲哀的神色好似一方被撕毀的染布,沉甸甸又濕淋淋,好在有白紗遮擋,不會引人起疑。
奉容之死,於中原武林而言,就好比天石破漏,海枯山崩,征討令一出,哪會只有這三個宗門附和?
可來的……竟只有這三個宗門,許是周媯特地出聲點了的。
奉雲哀心尖泛起酸楚,滯澀許久的悲傷在此刻傾瀉而出,她在書上讀到過,知道她此刻的心緒定是憂傷難過。
可惜,她見過的人少之又少,看過的書也不甚詳盡,偶爾間心頭湧上奇思,還得鈍上許久,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麼。
桑沉草將筷箸一放,想起身上樓。
人群中有人問:「不知女俠如何稱呼。」
桑沉草笑了,身前的菜碟中,只有涼菜還剩得多,她又一陣撥弄,沒看到折耳根,不過還是像先前那般胡編:「蕺兒。」
尋常人還真不能單憑這字音,想到蕺兒根的另一個名,獨獨奉雲哀清楚得很。
奉雲哀神色莫辨。
問話的人轉向奉雲哀,再度拱手:「那這位……」
「便叫她香菜。」桑沉草大度應聲,全不管旁人臉上的古怪神情。
這怎麼聽,都不像本名。
奉雲哀索性不出聲了,她本也不想將真名真姓說給這些人聽。
桑沉草起身,人已經在樓梯上,忽然停步問:「不知諸位何時啟程黃沙崖?」
眾人已起疑心,不過行走江湖,多的是更名改姓之人,有些人直到死,都只能在江湖上留下一個意義不明的名號。
這什麼蕺兒和香菜的,怪是怪了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眾人相視一眼,後來還是瀚天盟的人出了聲:「明日卯時。」
奉雲哀不動聲色地上樓,牢牢將寂膽按在身側,不容任何人肆意窺探。
等進了屋,她才將寂膽放到桌上,還找來粗布層層包裹,一邊冷冷道:「不是去雲城麼,如今又改主意了?黃沙崖你我已經去過了,還去作甚,問嵐心根本不在那裡,那裡也沒有別的人。」
「我想知道,他們去黃沙崖作甚。」桑沉草坐到桌邊,托起下頜看對方裹劍,「難道你不想知道?」
「他們不是說了麼。」奉雲哀心下有些動怒,若非此女,想必她此時已經見到問嵐心了。
有蠱蟲在,兩心相連。
「誰知他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桑沉草許是有所覺察,轉而往自己心口處輕飄飄一指,笑道:「莫要動氣,氣出病可如何是好。」
奉雲哀委實想將此女手刃,她繫緊粗布時,那撕拉一聲,活像是要將劍鞘勒斷。
「不瞞你,黃沙崖有一樣東西我還未找到,不知能不能借這幾人之手找出來。」桑沉草虛眯起眼,眸中有寒光掠過。
奉雲哀登時警覺,冷聲:「醒神散?」
哪料對方還記掛著此毒,桑沉草笑得前俯後仰,搖頭道:「自然不是,如若真有醒神散,找不到最好,又何必借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