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雲哀幾乎陷在這靜謐中,恍惚覺得, 這或許是夢。
那九宮陣就連奉容也沒能同她說清,桑沉草又如何能輕鬆逃離,甚至還能如此準確地找到她的所在。
是夢吧。
偏偏一炙熱的觸感落在她臉上, 濕淋淋的, 從她眼梢滑向下頜,迫得她略微仰頭。
不是蛇, 冰冷的蛇留不下如此滾燙的碰觸。
隨之,那如沸水般熟悉的氣息逼至她唇邊,近到幾乎沒有間距。
奉雲哀眼睫顫動, 睜眼時看到模糊的一片影,本以為自己瞎了眼,回神才想起,模糊是因為她眼前還掛著白紗。
果真不是蛇, 鉗在她下巴上的, 是桑沉草的兩根手指。
桑沉草哂了一聲道:「累成這副模樣,要不多睡一會兒?省得到雲城後提不起勁。」
奉雲哀吃力抬手, 將眼前白紗勾落,露出一雙冰冷的灰瞳,一瞬不瞬地將人盯著。
還真就是這人, 沒有旁人相助, 她是如何逃脫的?
「傻眼了?」桑沉草從髮絲到鞋都是濕的, 似乎剛從湖水下鑽出來。她鬢邊髮絲貼在臉上, 膚色雖沒有被泡得發白,乍一看卻還是好像水鬼。
尤其她虛眯著眼, 神色狡詐玩味,和鬼魅無甚不同。
奉雲哀皺起眉頭,錯愕道:「你從哪裡過來的?」
桑沉草往身側湖水一指,悠悠道:「喏。」
「你是如何逃出來的?」奉雲哀將人上下打量,有些難以置信。
桑沉草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明月門,豈會猜不到問嵐心的神通?不過奉容在瀚天盟呆了十八年,怕是連她也不清楚,問嵐心在這十八年裡做了什麼,你猜不到也不奇怪。」
奉雲哀微怔,心下隱隱有了猜測。
桑沉草用濕潤又滾燙的手,摸著奉雲哀的側頰道:「世人皆以為問嵐心避世不出,當她已經改邪歸正,其實只要明月門還在世一日,她便不會真的避世。」
「難不成,問嵐心將如今江湖上所有的門派都摸清摸透了?」奉雲哀惶惶道。
「秀秀好聰明。」桑沉草連誇人都好似蜜裡調油,顯得濃情蜜意的,「所以他們想捉問嵐心,可比捉我還難,問嵐心是教了我不少,不過我想,她多半還給自己留了後手。」
「剛才在陣中,你早知道我想驅你駐陣!」奉雲哀神色冰冷。
桑沉草開懷笑了,此時日光正好,連帶著她眼下的兩顆痣也沒那麼陰森了。
從大漠來的人,膚色比尋常人要暗上許多,偏她一笑,好似比雲城的人還要明媚。
「你捉弄我。」奉雲哀又道。
「我沒有。」桑沉草無奈道:「是秀秀你要利用我,我不過是甘心入瓮,怎就成我捉弄你了?」
奉雲哀無力與此女掰扯,她如今渾身乏力,內息還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