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雲哀對歲見雪了解不多,也不知此人對奉容,究竟是好是壞。
「底下說不定還藏了別的東西,不然哪需要掩蓋陣法。」桑沉草垂頭看了良久,連一聲招呼也不打,便逕自躍了下去。
奉雲哀瞳仁緊縮,驀地往門外望去一眼。
外邊的人還在熟睡,氣息何其平穩,看來迷香當真管用,如果沒有那半枚解藥,她多半……
也睡死過去了。
奉雲哀摸向唇邊,忽地聽見,那躍至地下之人打了一聲響指。
她懸至喉頭的心微微下跌,索性跟上前,冷不丁撞上一個溫熱的懷抱。
「呀,怎的投懷送抱,秀秀怕了?」桑沉草語氣上揚,佯裝驚詫。
奉雲哀冷聲道:「你故意屏息掩藏所在,不正是想我撞上來?」
桑沉草輕笑退開,手裡歘一身響,是火摺子燃起。
周遭被照亮,裡邊竟只有一張石床,石床上躺著一個人。
那身白衣勝過皎月,不染世間一片塵。
看清那個人影,奉雲哀周身發寒,就連手腳也僵得不能動彈。
此間如此冷清簡陋,除石床外空無一物,四面的石壁上滿是劍痕,還有一些古怪的指印。
有的深一些,有的淺一些,交叉無序,瘋魔至極,根本就是練劍走火入魔留下的。
尋常人走火入魔,若非得旁人助力,怕是會直接崩壞神志,偏偏奉容靠一人之力便能恢復如常,也難怪她能當得起天下第一劍。
桑沉草也愣了良久,她長舒一口氣,不咸不淡地看向奉雲哀,道:「上前看看麼。」
奉雲哀忙不疊扯下眼紗,灰白的雙目氤著水霧,身上冷感仿佛消融,好似單單一蟻一米粒,就能將她擊潰。
她的胸口被鑿空,裡邊一片荒蕪,她從未感受過如此荒蕪的難過,什麼都無法填入。
桑沉草甚至不必出聲詢問,便能確認自己的猜想。她靜默了半晌,乾脆將炙熱的手指伸向前,輕碰奉雲哀素白的側頰,歪頭道:「去看啊秀秀,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多看麼,生也看死也看,喜也看悲也看。」
她聲音壓得低,很是魘魅。
奉雲哀抿唇不語,餘光微微瞥向此女幽深的眼,終還是奪過對方手裡的火摺子,走了上前。
石床那邊晦暗,床上單薄的身微微隆起,使得映在牆上的影子好像山丘。
這便是奉容往日在她心目中的模樣,風不能移,海不能沒。
但如今那人一動不動,只像一柄鏽壞的劍,凌冽和銳利已一併風化。
越是靠近,奉雲哀越覺得古怪,心裡頭的難過被這古怪之感淹沒,胸膛下只余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