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沉草環臂在門外等著,唇角一揚:「秀秀,已經夠穩妥了。」
奉雲哀看了最後一眼,終於合上木箱,轉身道:「那便走吧。」
重回到城牆上,找到那藏屍的銅箱,奉雲哀將奉容背起,足尖輕一點地,輕功快如扶風。
盟中不少人已被喚醒,幸而兩人已經離遠。
到了街巷之中,兩人不得不又藏藏躲躲,好在此時已是夜深,巡城的人只餘下寥寥幾個,還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看著好像會隨時歪倒在地。
奉雲哀緊跟在桑沉草身後,皺眉問:「你說的棺材鋪子在哪裡?」
「莫急。」桑沉草輕噓一聲,「很近了。」
在一處更為彎繞狹窄的巷子裡,遠遠能看見堆積成山的棺槨,大多棺槨都已積灰,其上痕跡斑斑,明顯擱置了許久。
一些白燈籠高高懸起,在風中微微搖曳,詭譎瘮人。
奉雲哀的心漏跳一拍,好似此行是在給奉容送葬,其實她打心底不信奉容已死,在邁入此地時,步子稍顯遲滯。
棺材鋪子的門是緊鎖著的,門上貼著層層疊疊的紅白紙,也不知是積存了多少年。
奉雲哀提心弔膽,身在雲城之中,哪敢輕信旁人,不曾想,這慣來不走尋常路的妖女,竟停在門前,一副要知禮叩門的模樣。
桑沉草的手剛叩下去,奉雲哀寒毛直豎,她屏息不動,惶惶留意周遭動靜。
篤篤五聲,間斷不一。
桑沉草忽地貼近門扉,壓著聲道:「髑髏夜半入夢來,合掌作揖乞借宿,麵皮一摘,是人非鬼,也不知主人可否行個方便?」
奉雲哀聽得雲裡霧裡,只覺得古怪離奇,像是什麼暗語。
門內有小孩兒咿咿呀呀道:「怎的還有旁人影子?」
桑沉草看向奉雲哀,悠悠道:「孤影成雙,亦是我。」
門嘎吱打開,院中竟空無一人,哪有什么小孩兒。
裡邊同樣堆滿或大或小的棺材,黑沉沉一大片,陰森駭人。
奉雲哀方踏入門檻,門便嘭地合攏,看似是有鬼暗中關門,其實是一道真氣掠過她身側。
桑沉草逕自邁入主屋,往蒲團上一跪,姿態像是要叩拜神佛,其實不然,她彎腰便掀開面前的黃布簾,樂呵道:「別來無恙。」
裡邊竟藏著個正盤腿織衣的老婦,老婦容貌寡淡至極,很是無情地睨出去一眼。
桑沉草道:「慕姨,我又來借棺材藏身了。」
孟有慕不應聲,目光從桑沉草耳畔掠過,悄無聲息地落在奉雲哀身上。她織衣的手沒有停,手巧而諳練,織出的紋理不見歪斜。
「這是我在外結識的……」桑沉草停頓,意味深長道:「朋友。」
「朋友。」孟有慕平靜複述,喃喃:「你竟還會有朋友。」
奉雲哀聽到朋友二字,心略微一顫,有些難以置信,只當桑沉草是在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