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卻輕佻的嗓。
「我說過吧。」
梁穗脖頸僵直,卻清晰非常地感知到身後貼近。
「我真的比你男朋友好……」他停頓,加重氣息:「不止一點。」
她眼睜圓,指尖冰涼躥涌全身。
完全不似剛才對人的冷漠,而是寸寸加重的目的性,明確的,似錯覺又不是地朝她來。
梁穗猛然回頭,那股熱息也抽離極快,她只捕捉一抹搖擺背影,只有揮散不去的麻痹感昭示剛才。
……
陳既白一上場,周邊幾條劍道上的都不玩了,爭著要被陳少爺虐上一遍,辛弛把人揮走,說你們還得往後排排,被指名的宋長恆大概緊張,佩劍都挑了半天。
臨時搭台,裁判是專門給陳既白陪練的教練老師,不戴面罩,採用單敗淘汰賽制,三局九分鐘,分高取勝,算是很給面子的正式了。
但要讓教練來說,沒必要,佩劍主打爆發,幾秒定一劍,考驗精準、靈活、反應,分分鐘一局過去。
剛起步兩劍,陳既白都不屑於退守開始,教練就跟旁邊看戲的辛弛耳語,這小子跟他打,不行,比你還差。
有一點教練沒說,但他倆都心知肚明,那就是陳既白還是收著打的,就跟玩似的,沒有可比性也沒有意義。
第一局就差點零封,但宋長恆的絕望挫敗是從第二局開始的。
陳既白沒有執著一味地進攻,而是陪練似的有進有退,再不斷地通過極的身法拋出自身突破口,以保證宋長恆每一劍搶攻刺中,都能因為陳既白的順勢出劍同時刺中而不得分。
以身入局的絕對控分。
「我就說他是個神經病!」
圍觀的年輕人們都嘆為觀止,大發議論,辛弛就在這其間翻著白眼嘖聲。
梁穗就在這時候全沒了寫作業的心思,他們挑選的比賽劍道距離休息台最近,角度一覽無餘,梁穗不僅能看見陳既白的頻頻得分,也在意地聽見宋長恆被劍尖猛力刺擊後,局間休息捂著疼處嘶聲。
她擔憂地攥住手,正要起身下去。
聽到邊上辛黎放高音量笑嘲:「幹嘛這麼想不開,偏跟陳既白玩擊劍。」
梁穗蹙眉看向她,看樣子她氣來得快消得也快,一見陳既白把人虐得體無完膚,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十幾歲就拿世冠的人,我哥都被虐狗,」她揚唇,自豪里又不掩飾對他們的輕蔑,「你男朋友是上去自討苦吃。」
梁穗睨著她,不回話,冷臉要走。
而來到終局的場上也同時迎來最終定論,不知是誰高呼一聲臥槽,連帶幾人驚嘆,
梁穗繞出來的腳步定住,轉過去,一方劍刃保持進擊姿態,而另一方則用非持劍手捂住了大腿外側。
言論刺耳,說那把劍刃一下劈在他大腿上,那個根本都不得分的部位。
梁穗眼睜睜看著宋長恆後倒下去。
九分鐘計時結束,毫無懸念的壓倒性勝利。
大部分人還在覺著沒趣,圍著勝利者要過兩手,仿佛誰也沒有意識到,這根本算不上比賽,就是純虐人。
陳既白被圍著紋風不動,收劍,眼神睥睨,儼然一副勝者昂首的狂傲姿態,直到清薄眼帘下闖進一道瘦小身影,她撥開人群,焦急面孔,餘光也不給他地,自他身側撞開他過去。
前一秒還那樣屹立不倒,就這麼被輕易撞得後退半步。
擊劍是武器,對決訓練,受點小傷在所難免,但明顯最後一下就沒收著,給人劈得疼到站不住,何況陳既白的佩劍還是他比賽用的馬鋼劍條,韌,硬,殺傷力強,每一下或劈或刺在身上都陣陣地疼。
接著玩是不能了,兩個朋友都追上來,將他扶起,收了他的佩劍,梁穗過來就接了一隻臂,意亂心慌地低頭看他身上。
「沒事吧?」
宋長恆喘吁吁地搖頭。
教練也來喊聲詢問,給他們指了指二樓:「休息室有藥箱,先把衣服脫了處理一下。」
梁穗刻不容緩地就托著他朝樓梯口走。
恰恰路過擁簇中心,二人都側望,陰鷙的凝目越過熱鬧,森冷而無聲地落在他們身上,似要洞穿,似某種沉默卻劣性暴戾的冷血動物。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一出又是什麼意思,但大部分人已經不在意了。
只有梁穗,眼眸明銳又固執地回望著。
……
擊劍運動都是那麼些瘀傷,比賽的時候很難感覺到,脫了衣服,露出的皮膚紅的紅青的青,大大小小分布在手背、前身、腰際。
最疼的大腿他還沒脫,靠在沙發上吸氣,朋友被他遣走,梁穗找人拿了藥箱這才進來。
定眼在他袒露的上身,他一見梁穗,竟還慌起來,那身邊的毯子蓋住。
梁穗在茶几上打開藥箱,笑他:「你怎麼這時候還會害羞。」
她一側眼,視線觸及她鎖骨上邊,「這裡也被刺到了嗎?」
一小點暈開的紅,身上多處都是這些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