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一晚上後,黎殊還是決定要跟段梅開口。
「媽,我們去把這套房子賣了吧。」
段梅正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磕著瓜子睨了黎殊一眼。
「賣房子做什麼?你缺錢了?」
黎殊搖搖頭:「房子是顧夫人買的,我們現在應該把房子還給顧家,我手上還有些錢,加上你這些年攢的錢,按揭套小的完全足夠了。」
「憑什麼啊!」段梅這下坐不住了,「房子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是顧夫人當年付的喬遷費,要不是她害怕你纏上她孫子,我們何必背井離鄉來到這種地方。」
「可她還給您找了工作,給小途找了好學校不是嗎?」
「反正房子是我的,我不賣。」段梅說,「這房子以後是要留給你弟弟結婚用的,現在的男孩子沒房子娶不到媳婦的。」
黎殊微微蹙眉道:「這房子也有我的名字,我們應該是一人一半。」
當年顧夫人買這套房子的時候就留了個心眼,她也知道段梅重男輕女嚴重,害怕多年後黎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這才專門把黎殊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黎殊站起身,語氣平靜淡然。
「這套房子可以給您兒子,但是您要支付我一半的費用,我知道您拿的出來,下周之前把錢給我,以後這套房子和您攢下的錢您的養老金,我一分錢都不會跟黎途掙。」
說罷,她便走到玄關處,將大衣從衣架上取下來。
段梅問她:「你去哪?」
黎殊說:「回我那住,我下周再過來。」
她今年二十四歲,其中的八年住在顧家,六年在外面租房子住,她對家的印象也就是小時候那點模糊的印象。
說白了黎殊跟段梅根本不親,她早就忘了該怎麼跟家人相處。
晚風蕭瑟,冷風順著衣領不斷灌入大衣。
黎殊往衣服里縮了縮,腦海里忽然蹦出顧宴白三個字。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去看醫生,他流了那麼多血,肯定很疼。
他又是怎麼知道黎殊在那條巷子裡的呢。
再次見到顧宴白,是下一周的周末。
段梅也算信守承諾,掏出黎殊要的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二十萬,她說剩下的錢會慢慢給黎殊。
黎殊又拼拼湊湊,將自己這些年所有的錢加在一起,還賣掉了當初在顧家帶來的所有奢侈品,一共湊出了四十萬。
她將所有錢存到一張銀行卡里,再次敲響了顧宴白的家門。
或許是剛睡醒,顧宴白眼底的困意未散,頭髮也亂糟糟的,只穿了件睡衣就出來開了門。
看到黎殊的那一刻,他眼底一頓,眉梢挑了挑。
「你來做什麼?」
黎殊說:「來給你送錢。」
顧宴白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
「送什麼錢?」
她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
「能進去說嗎?」
「……」
顧宴白沉默兩秒,側開身讓她過去。
這房間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小,雖然地方不大,但收拾的很乾淨,該有的家具一樣沒少。
黎殊坐到單人沙發上,將包里的文件夾銀行卡都取了出來。
「這張卡里有六十萬,應該足夠你付個房子首付了,這個文件是當年顧夫人買房子時候的贈予合同,房子六年前是兩百萬,我媽占走了一半,屬於我的那份我本來應該一次性還給你,但是現在錢還不夠,剩下的四十萬我寫了個欠條,已經簽了字了。」
顧宴白懶懶散散的靠在牆上,他眼皮半壓,沉默的看著黎殊一套流程。
黎殊從包里取出一支筆遞給他:「你也簽個字吧。」
「放那吧。」顧宴白抱著手臂,淡聲道,「我一會簽。」
「不行,這是很嚴格的,我必須看著你簽。」
顧宴白無奈,只好起身坐到黎殊身邊,在簽名欄洋洋灑灑的寫上自己的名字。
「這下可以了吧?」
寫完之後,他發現黎殊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眉頭微微蹙著。
顧宴白掃了她一眼:「幹嘛?」
「你臉色不太對。」
黎殊抬起手,很是自然的將手放到顧宴白額頭上。
「是不是發燒了?」
顧宴白瞬間愣了愣,他抬起頭,視線定格在她身上,眼神有些恍惚。
上次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已經是六七年前了。
她身上的香味從和顧宴白一樣的檀木香變成了淡淡的茉莉香。
但指尖那股熟悉的溫度沒變,一樣溫暖,一樣魂牽夢繞,一樣讓他四年到發狂。
顧宴白強忍住那股想把她攬進懷裡的衝動。
黎殊抬起頭,正好撞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也在看她,眼底的情緒複雜又克制。
心頭像是被猛地燙了一下,黎殊也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現在的動作有些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