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碾碎一隻螞蟻一般。
若是今夜她伺候的不好,會是個什麼下場?
許鶯鶯縮在袖中的手逐漸顫抖起來,在嬤嬤鼓勵的眼神中,面色一點點白了下來。
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地平線。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見狀嬤嬤抓緊時間又簡單囑咐了幾句,很快便將候在外面的丫鬟們又喚了回來,繼續方才沒有完成的梳洗。
許鶯鶯全程端坐在鏡前由人擺弄,兩眼空茫茫的出神。
大半個時辰過去。
裝扮一新的許鶯鶯被丫鬟簇擁著,小心翼翼地扶出了小院。
徐公公已經在院外候了許久,聽見教引嬤嬤暗藏炫耀的聲音後緩緩轉過頭去。
即使宮中從不缺姿容驚艷的美人,閱美無數徐公公甫一看見許鶯鶯,依舊眼前一亮。
臻首娥眉,能被文麗妃選中又特意送來,許鶯鶯相貌自然是無可挑剔。
但最惹眼還要數她一身肌膚,在泛著灰的夜色里好似白貝珍珠一般,瑩光攝人。
許鶯鶯似乎是被眾人的目光看的害羞,垂下了腦袋不肯抬起。
徐公公笑吟吟地收回目光不再繼續看她,心中卻滿意的不行。
至少在相貌上,這位許孺人和他們殿下在伯仲之間。
倒是般配。
教引嬤嬤扶著許鶯鶯出門,對她打扮完的模樣亦是驕傲,說話的語氣都放柔了幾分:
「這處院子離正院太遠,所以請孺人坐軟轎過去。」
許鶯鶯腳下新換了雙湖色緞繡菱花紋繡鞋,確實不方便走路,聽罷便提起裙擺,小心翼翼的避過足邊無處不在的泥,任由侍女扶著上了軟轎。
泥路顛簸,許鶯鶯坐在軟轎上一步三晃,本就不甚清醒的腦袋被晃得越發混沌,甚至生出了些困意。
等軟轎停下,有丫鬟輕聲喚她下車時她才猛地驚醒,發覺自己竟是已經到了正院外。
三皇子所住的正院和安置她的荒園,雖然同在一府,卻是一個天一個地。
跟著帶路的徐公公往深處去,許鶯鶯下意識用餘光留意抄手遊廊里的景致,卻發現僅僅是眼下能看見的幾處陳設,就比向來精緻的文麗妃宮中還要考究。
意識到這點後,許鶯鶯立時垂頭,捏緊了手安分守己的不敢再看。
正院布局曲折。
過了遊廊又有花園,花園後再過一道穿堂,轉過大插屏,便是封岐日常辦公居住的小院。
四周似乎有隱隱約約的花香浮動,許鶯鶯微垂著眼,鼻翼翕動,很輕易的便分辨出合歡花特有的辛甜味道。
越靠近封岐的住所,香味越濃。
等許鶯鶯立在正房門外等徐公公通傳時,面前的門已經完全隔絕不住合歡花沖天的香氣。
近似腐爛的荼蘼芬芳宛如跗骨之蛆,從門縫、窗縫中絲絲縷縷的滲出,纏繞在她身上。
香氣實在太過。
許鶯鶯秀眉微蹙,忍下反上喉嚨的噁心,仿佛一尊僵硬的石像,恭敬的等在門外。
「許娘子,殿下喚你進去。」
徐公公探出頭,笑意和煦的喚她。
許鶯鶯手捏的已經泛白,聞言沉默著朝徐公公屈膝行禮,而後輕巧地提起裙擺跨過門閾,踏進燭燈昏黃的屋裡。
腳步踟躕著沒走幾步,背後便傳來一聲悶響。
轉身看了眼關閉的門扉,許鶯鶯抿了抿唇,抬腳繼續往深處走去。
屋裡靜悄悄的,像是空無一人。
數隻跳躍的油燈掛在門廳四角,將屋裡各種奇珍異寶照的清晰。
一人高的紅玉珊瑚樹被隨意的放在角落裡,博古架上滿滿當當的,按大小種類齊整的放著各色擺件。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一尊景泰藍掐絲獸銜雙耳瓶,許鶯鶯在猙獸雙眼上一對拇指蓋大小的藍寶石上停留了片刻,對三皇子的豪富又有了新的認知。
腳步不停,許鶯鶯繼續往前。
越往裡走碳火越旺,又悶又熱仿佛身處炎夏。
許鶯鶯穿著身銀灰鼠皮織金大襖,走到里臥門外時脖子後面已經隱隱滲出了汗。
香味濃得人腦子一陣陣發暈。
到了臥房外許鶯鶯才知道,方才的合歡花香竟然只是開胃小菜。
猛烈的香氣混著熱氣襲來,生生把她逼退了一步。
知道封岐就在臥房裡等著,許鶯鶯握著拳頭驚魂未定的瞧著流光溢彩的珠簾,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出聲。
「進來。」
冷漠的男聲從屋裡傳出,打斷了許鶯鶯的糾結。
三殿下似乎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