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鶯鶯桃花眼微微睜大。
今年冬天冷,梅花開的也早,前幾日她為了做香囊去的時候就發現許多梅花已經落了,轉悠了許久才搜集滿花瓣。
現在去做什麼?
心裡這麼想,許鶯鶯也問出了口。
封岐似乎笑了一下:「梅園深處的假山後有棵花樹,藏的很深,開花比其他的都遲,但一旦盛開就是絕景。」
許鶯鶯確實沒往梅林深處走過。
既然封岐這麼說了,她忍不住也升起幾分期待:「月下看花,倒是極好。
擷芳院離梅林並不算遠,封岐身高腿長,帶著許鶯鶯走了一刻鐘左右,便有梅香順著寒風遠揚而來。
那梅香馥郁又濃烈,若不是許鶯鶯知道滿園的梅花差不多都落了個乾淨,還以為遠方有一片花海,忍不住奇道:
「這花香和我剛來府里時聞到的都差不多了,當真只是一樹花開?」
雖然已經提前安排人清掃過小徑,但地面依然濕滑。
封岐小心翼翼的護著許鶯鶯,幾乎要將她攬入懷中:「親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許鶯鶯點頭,眸光更亮。
梅林的燈火已經盡數點亮,若非夜幕低垂竟如白晝。
封岐舉著蓮花燈的手垂下,引著許鶯鶯熟門熟路的往林深處去。
愈往深處,燈火越密。
盞盞燭火懸掛在千樹中匯成一道燦金的長河,一路奔流直梅林盡處,放眼望去只能看見明光輝煌,好似牽星引路。
封岐莫不是把府上的燈火都搬來了梅林中?
許鶯鶯愈走心中的愈發感嘆。
躍動的燭火照的她目眩神迷,卻捨不得錯過眼前的盛景,只好強忍著眼中泛起的酸意,努力睜大眼睛環顧四方。
假山就在前方。
層層梅樹將高聳嶙峋的怪石圍在中央,如果不是寒風中愈加明顯的香氣,許鶯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在這奇絕的山石後還有掩藏著的美景。
繞過假山,便是花樹。
仿佛日月輝光盡數匯聚在一顆梅樹上。
三人高的梅花樹上墜滿了開的燦爛的紅梅,匯聚在一處時仿佛一片燦爛的紅霞,明黃的燭火為花朵勾勒耀目的金邊,如夢如幻亦如真。
許鶯鶯怔怔的立在花樹面前,眼中再容不下它物。
封岐鬆開始終握著許鶯鶯的手,緩緩向前走到梅樹下,抬手拉下一根花枝送到許鶯鶯眼前:「還喜歡嗎?」
許鶯鶯小心翼翼的碰了下枝頭的紅梅蕊:「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樣的梅花樹。」
絢爛又盛大,即使在黑夜中也仿佛永遠不會凋零。
封岐不知為何忽然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輕聲道:「我倒是曾經見過比這更大的紅梅花樹,不過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許鶯鶯敏銳的感覺到了封岐話中的情緒,湊近梅花枝的面龐一怔,小心翼翼的抬起眼觀察著封岐的表情,卻正好與他垂落的目光相撞。
偷看被人發現,許鶯鶯尷尬的道歉。
封岐啞然失笑:「不必如此小心,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那棵梅花樹在關雎宮中,關雎宮封閉多年,所以我也很久沒有見過它,也不知它現在是否還在。」
許鶯鶯聽到『關雎宮』時便眉心一跳。
久在深宮多年,她自然知道關雎宮是什麼地方,也知道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誰——
那位曾經寵冠六宮但紅顏薄命的梅妃娘娘。
許鶯鶯沒有親眼見過梅妃,但她入宮時梅妃過世尚不足五載,因此縱使梅妃在宜福宮中是個禁忌,許鶯鶯還是知道了這位娘娘在世時的事跡。
據說梅妃娘娘是聖上在南巡時遇到的商戶女,但有傾城之姿,帶回後宮時初封便是妃位,起初幾年可以說是風頭無兩,連麗妃都要避其鋒芒。
只是後來宮中美人越來越多,梅妃又不知為何惹了聖上厭棄,逐漸淹沒在後宮的一眾紅顏中,少有人提起。
許鶯鶯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才好。
封岐也無暇顧及她的沉默。
淡忘的回憶漸漸清晰,面前的紅梅花樹和關雎宮中的重合,順著香氣的脈絡,封岐仿佛看到了他兒時的光景。
滿樹盛放的梅花,枝頭積壓著的薄雪,不知天高地厚爬到樹上欲要伸手摘月的他,和站在樹下焦急又擔憂的母妃。
明明過去了許多年,但封岐還是能記得母妃當時慌亂的眼神,像極了現在的許鶯鶯。
面前的人不是梅妃,他也早就搬離了關雎宮。
望著許鶯鶯,封岐緊繃的思緒漸漸和緩下來:「你聽說過我的母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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