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心掙脫不開,只能在許鶯鶯身邊坐下深深嘆氣:「娘子若是知道了,夜裡還睡得著覺嗎?」
許鶯鶯猛地攥住被單,不得不承認桐心說的沒錯。
三年前剛剛到平江府那段時間,她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做夢都是封岐追查到她的下落,派人前來將他們母子二人碎屍萬段。
她知道封岐做得到。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自己拙劣的逃跑能瞞住封岐,只是想著這樣她的孩子能多一線生機,總比在府上等死強。
可三年了,封岐都沒有動靜。
許鶯鶯只能猜是他如願以償的娶了文令姝,有了文氏做後盾,滿心滿眼都是天下大業,懶得和她這等小人物計較。
封岐大概並不在意他們母子的死活。
三年前都不在意,沒道理坐擁三千後宮佳麗後反倒念念不忘起來。
這麼想著,許鶯鶯緊繃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告訴自己不必太在意封岐的消息,只要守著澄兒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許鶯鶯的鬆弛落在桐心眼中,反倒讓她心頭一跳。
桐心本來想循序漸進的告訴許鶯鶯,以免不小心刺激到她,可現在看著別說刺激了,簡直水過無痕一般沒有興起半點波瀾。
這可怎麼行!
時常和長林通信交流消息,桐心自然知道封岐這三年有多掛念她們娘子,每半個月都要來信詢問不說,連宮變那段時間都沒落下。
甚至頂著滿朝文武的壓力不肯與文令姝完婚。
在桐心心裡,娘子遲早有一天是會回到盛京的。
桐心緊緊皺著眉,剛想繼續打探許鶯鶯的想法,就聽她轉而問起澄兒的情況:
「澄兒今天在家裡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飯午睡,認真寫完三張大字?」
家學淵源的關係,許鶯鶯很看重澄兒的功課。
雖然還沒下定決心把澄兒送去私塾,但她私底下已經開始教小孩兒讀書認字,每天三張大字必不可少,最基礎的三字經也要提前預習。
若是她不在家,桐心或者祝婆會婆監督澄兒完成。
見許鶯鶯不想多聊封岐,桐心只能轉而談起澄兒的功課:「三張大字只寫完了兩張,不過吃飯和午睡的時候都很乖,娘子放心吧。」
許鶯鶯秀美的面容愈加柔和,恬淡的仿佛四月的春雨,即使是日夜相伴的桐心看著都不免怔愣了一下,直在心中感慨娘子生了澄兒後,居然美貌更勝從前。
若不是許鶯鶯除了教課以外很少出門,慕名而來的追求者怕是要踏平許宅的門檻。
但即使這樣也不夠保險。
門外祝婆婆高聲道:「娘子,應公子前來拜訪。」
許鶯鶯目露訝異,連忙撇下欲言又止的桐心匆匆走出院子,推開大門望向來人。
書生打扮的年輕郎君笑盈盈的站在門外,叩門的手還未放下來,另一隻手上緊緊拽著個扎著雙丫髻的可愛女童,好避免她一個照面就往許鶯鶯身上撲。
澄兒已經歡天喜地的從屋裡跑了出來,急切的朝女童喊道:「靈兒姐姐!」
見到小夥伴,靈兒當場拋棄了兄長,和澄兒蹦蹦跳跳的跑遠。
目送兩個小孩兒手拉手躲進了大人瞧不見的地方,許鶯鶯笑盈盈的收回目光,轉而注視著門外的人:
「怎麼這時候帶靈兒來了?」
許鶯鶯生完澄兒後無事可做,便找了家慈佑堂教書,正巧應家主母也愛往慈佑堂去,一來二去兩人便熟識。
湊巧她小女兒靈兒正好三歲,要尋位女塾師開蒙,思來想去便請了許鶯鶯。
算一算,她也教了靈兒兩年多了。
應清回聞言肅容:「靈兒今日沒有好好聽課我們已經知道了,娘讓我帶她來和你當面致歉,務必不能助長她的脾氣。」
許鶯鶯恍然大悟。
小姑娘昨天跟家裡人出門沒好好寫作業,被她說了兩句便鬧了點小情緒,不服氣的回了兩句嘴。
她都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許鶯鶯無奈:「哪裡有這麼嚴重,靈兒一貫伶俐懂事,私下裡說過兩句就好了。」
應清回卻不這麼想:「舉世不師,故道益離。你傳授靈
兒學業知識,她就應當敬重你,不可有冒犯頂嘴之舉。」
說完,應清回高聲喚道:「靈兒,來和你老師道歉。」
靈兒本來和澄兒在屋裡玩七巧板玩的開心,聞言立刻跑了過來,乖乖和許鶯鶯鞠躬道歉:
「老師對不起,靈兒不該和你頂嘴,靈兒知道錯了。」
雖然沒有將事情放在心上,但哪個當老師的不希望被學生敬重呢。
許鶯鶯面上笑意越發真切,連忙扶起鞠躬的靈兒抱在懷裡,抬頭望向守在一旁的應清回:
「你們吃飯了沒有,沒有要不要一起,我們午飯還未動。」